親娘劉氏有些為難的看向莫驚春。
“阿春,我和你爹,還有你姐也是沒轍了,這才趕緊趕的喊你回來,你忘夏姐也是我倆看着長大的,不能眼睜睜的看她進火坑啊!”
莫驚春卻聳聳肩,無奈的說道。
“娘,如果忘夏姐和二叔二嫂不同意,咱還能出力,可如今看,人家根本沒有反對,咱們身為外人根本沒轍啊。說不定,還被人怪你拆了一對好姻緣......”
莫戀雪不滿的捏了下莫驚春的胳膊。
“阿春,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風涼話。”
“我不是說的風涼話,是事實。”莫驚春坐正,神色也嚴肅起來,“爹、娘、姐,你們想想老宅的脾氣,再想想我說的話,這事咱們真插不了手,也沒法插手。”
劉氏滿眼的不忍,莫失讓長歎一口氣,莫戀雪滿臉憤怒,但他們也知道,自家閨女\妹子說的沒錯。
成親的日子,終于在一片喧嚣和刻意的喜慶中到來。
前一天,和莫家有關系的親友紛紛來到老宅添妝,畢竟這莫家二房的姑娘要嫁的可是府衙管理稅收的李老爺。
莫家老宅的正堂裡,難得地燃起了幾支粗壯的紅燭。
這幾日一直煙雨蒙蒙,雨不大,可也不小,出門不打傘淋濕頭臉是肯定的。
此時外面飄着小雨,屋内紅燭跳躍的火光倒是勉強驅散了些許雨天的陰霾,可空氣中那股微妙的、令人窒息又煩躁的氣息卻依然揮之不去。
大紅的綢布敷衍地挂在廳堂的梁柱上,桌上擺着幾盤廉價的花生瓜子和一些幹癟的喜果。莫家各房的女眷,以及一些聞訊趕來、或真心或假意的遠親近鄰、攀關系的商戶人家,擠滿了本就不算寬敞的廳堂。
笑語聲、寒暄聲嗡嗡地響成一片,像一群聒噪的蒼蠅。
莫忘夏穿着大房那邊“好心”送來的、簇新卻不甚合身的桃紅衣裙,被按在正堂上首一張鋪着紅布的椅子上,如同一個被精心裝扮、等待展示的瓷偶。
她的臉上被塗抹了脂粉,嘴唇點了胭脂,還畫了細細的眉毛,卻掩不住華麗妝容下底下透出的青白膚色和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她僵硬地坐着,任由那些或好奇、或憐憫、或帶着審視與算計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逡巡。
莫老太太秦氏端坐在主位,穿着深褐色暗紋綢襖,滿頭銀發梳得一絲不苟,插着一支沉甸甸的赤金壽字簪。
她臉上挂着一種程式化的、威嚴的笑意,偶爾對上前來道賀的女眷,如若是有權有勢的,她則笑的有些生氣;如若是普通親友尤其是那些想要攀附的,她則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微微颔首,眼睛下垂。
至于今日真正的主角——她的孫女莫忘夏,她更是連個正眼都沒給。
莫老爺子則坐在旁邊,捧着他的老岩泥小茶壺——這是他讓莫失讓補的生辰禮,盡管他生辰已經過去快四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