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周明遠山長聲音不大,卻透着威嚴。
沈翊上前一步,将事情原委道來,特别強調了莫少謙為老婦人修複壽字土陶碗的細節。
蕭景也難得地正經起來:“山長,謹之遲到确有緣由,且隻遲了半刻鐘。學生以為,書院考核本為檢驗學子品行,若因守時而棄大義,豈非本末倒置?”
周山長沉默片刻,伸手:“拿來我看看。”
莫少謙恭敬地遞上文章和證詞。
周明遠快速浏覽了一遍,目光在“君子愛财,取之有道”的标題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那些市集商販、路過行人乃至老婦人的簽字畫押。
“立意倒是如衆不同,有些意思。”周山長滿意的看了莫少謙一眼,捋須道,“七日内,其他學子或在書院掃地擦桌,或去城外施粥贈藥,都是些表面功夫。唯獨你,莫少謙,真的走入市井,既行商賈之事,又守君子之道。”
他轉向其他夫子:“諸位以為如何?”
一位看起來就十分古闆的夫子皺眉道:“山長,規矩不可廢。若今日破例,日後如何服衆?”
另一位較為和善的夫子卻道:“我倒覺得此子别出心裁。君子之道,不止在書籍之中,也在市井之路。”
剩下的夫子也基本分為着兩派,雖沒有争吵,可也你來我往,各抒己見。
“可有定論了?!”
片刻後,周明遠輕咳一聲,故意問道。
衆夫子立刻沖着周明遠拱手:“但遵山長定議。”
“好。”周明遠微微一笑,沉聲道:“莫少謙,老夫給你一個機會。明日是所有學子的最終點評,你可參加。若你的見解能服衆,老夫收你為親傳弟子。如若不能,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你自動退學吧。”
說完,他又轉向衆夫子。
“老夫如此定議,諸位可有異議?!”
衆夫子皆點頭,無一出言反駁。
山長的這一番定議,看起來似乎是對此名叫“莫少謙”的學子寬大處理,甚至還施以青眼。但誰人不知周明遠——周山長曾經說過親傳弟子必須要做到“知行合一”,可他也說過,他恐怕要終其一生都要尋找自己的“知行合一”。
試問連自己都在追尋“知行合一”的老師,又怎會認定他人做到“知行合一”從而收其為徒呢?!
奇哉,怪也。
所以此時,那些樂于變通又善良的夫子看向莫少謙的眼中充滿了憐憫。
但莫少謙渾然不知,他深深一揖:“學生謝山長成全。”
當晚,莫少謙徹夜未眠,修改文章又準備特殊器物。莫驚春和趙無眠也在一旁出謀劃策。窗外秋蟲唧唧,燭光搖曳,映照着三人專注的面龐。
第八日清晨,莫驚春和莫少謙在客棧門口焦急的張望。就在霧氣微散之時,遠處傳來馬蹄聲。
趙無眠騎在一匹黑馬上狂奔而至,下馬後交給莫少謙一個錦盒。
“趙......表哥,多謝!”
莫少謙神色悸動,将錦盒轉手給了莫驚春後拱手彎腰行禮。
“幸不辱命!”
趙無眠扶起莫少謙,拱手還禮。
錦盒中是一整套茶具,包括一壺四盞,采用老岩泥燒制,隻以天然礦物着色,呈現出沉穩的赭石色調。
壺把和壺嘴皆為竹節,壺身雕刻着簡雅的蘭草紋,盞底則各有“誠”、“信”、“仁”、“義”四個篆字。
“驚春,多虧你的建議。”因為擔憂而一晚沒睡的莫少謙一掃疲憊,滿眼都是掩不住的喜悅。
莫驚春笑着搖頭:“這都是哥自己的本事。我隻是提醒你不要随波逐流罷了。”
三人收拾停當,前往書院參加最後的評定。講經堂内已聚集了三十餘名學子,每人面前都擺着自己的成果。有的是一疊見證人簽名的冊子,有的是精美的畫卷,還有的直接帶來了受助的百姓。
莫少謙的位置在中間偏後。他小心地打開錦盒,将茶具一一擺出,旁邊放着記錄制壺過程,以及售賣和簽字的冊子。
“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