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高聲喊了這麼多話，文鸢的嗓子有些嘶啞，一滴淚水從她的眼中滴落，順着鼻梁劃出一道晶瑩的痕迹。

“隊員們，”文鸢更改了稱呼，這些年輕人已經不再是待在學校裡面被呵護的學生了，她的眼神堅定，注視着面前的所有人：“我們身後就是第三星系的十幾億人命，他們不是一個簡單的數字，而是你們的父母！兄弟！姐妹！親友！為了他們，我們必須完成這次的任務，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内找到污染源！”

文鸢從沒在這麼多人面前講過這麼長時間的話，她的嗓子喊啞了：“最後問一遍，有沒有後悔想要退出搜查隊的？”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的眼神都定定的看着文鸢，這些年輕的眼睛中帶着視死如歸的決絕和堅毅。

于微率先開口：“我不後悔，如果能讓我的家人活下去，就算獻出生命也心甘情願。”

她身後，隊員們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不後悔。”

“我也不後悔！”

“……”

文鸢跟在搜查隊後面，看着這些年輕人一個個走出更衣室，走向充滿了未知與危險的垃圾處理廠。

穿戴好防護服後，體型相似的學生們隻剩一雙眼睛，很難分辨，于是每個人的背後都用加粗的筆寫下了名字和血型，有的學生甚至還畫了笑臉或是愛心，在危機時刻仍然保留一份柔軟。

文鸢坐在監視器後看着學生們，諾蘭星冬季凜冽的寒風吹過，她臉上未幹的淚痕像是刀割般的疼痛。

文鸢擡手随意抹了一下，轉頭朝着醫療部的劉主任露出一個微笑。

“隻要這些年輕人還在，第三星系就一定會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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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太空垃圾處理廠外面的人也并不輕松，醫療部的劉主任今年已經是個百歲中年人了，這一場折騰讓他腦袋上僅剩的兩根頭發也掉了個精光，愁眉苦臉的坐在文鸢身邊，一起盯着監視器裡面搜索隊的動向。

“小文主任，聯盟的支援還沒來，咱們光憑自己能找到污染源嗎？”

文鸢沒有轉頭，喝了口水緩解嘶啞的嗓子：“這已經是目前我們能做的最大努力了，就算是走躍遷點，距離我們最近的第二星系支援也要一天時間才到，在這一天内，我們隻能靠自己。”

劉主任歎了一口氣，焦躁難安的起身踱步兩圈。

他們現在人手和物資都極度緊缺，臨時搭成的“指揮所”其實就是個藍色大帳篷，又搬了些無人機和監視器放進來，一邊實時關注搜索隊的任務進度，一邊放無人機進去輔助搜索。

監視器中，六十名成員手裡都拿着一根類似于掃雷裝置的探測器，這種探測器能夠檢測污染數值，垃圾處理廠兩個廠房和一個大型堆場，都需要搜索隊用腳一寸一寸的仔細搜索。

劉主任一邊看一邊歎氣：“哎，這種手持探測器都已經是二十多年前采購的老古董了，人家第一星系好幾年前就已經研究出更便攜的新版本，直接挂在無人機上面就能用，可比人工搜索安全快捷多了。”

文鸢問：“那怎麼咱們沒有？”

“嘿嘿，咱第三星系不是窮嘛，”劉主任尴尬的笑笑：“每次一到年末批預算的時候，各個部門簡直就是打的雞飛狗跳。小文主任，你們商業辦事處是能自己賺錢的部門，日子還算好過，但我們醫療部可是全靠政府發的預算過日子，維持日常運轉就很不錯了，采購這種新型儀器，是需要專門打報告申請專項資金的……”

“怎麼？”文鸢轉頭看向劉主任：“索羅斯首長不批？”

劉主任是個在政府裡幹了半輩子的老油條，打着哈哈解釋：“首長肯定也是有其他的打算……”

但是文鸢根本沒想給索羅斯留面子，毫不留情的說：“他能有什麼打算？一個面對危機就隻想着自己保命的廢物逃兵，恐怕省下來的預算都進了他自己的口袋！”

劉主任汗流浃背，恨不得伸手捂住文鸢的嘴：“哎呦我的小文主任，你可少說兩句吧，首長畢竟是領導，跟自己的領導幹，吃虧的還是自己！”

文鸢冷哼一聲，沒再說什麼，隻是在她心裡已經認定，等這次的事情結束，索羅斯這個首長必定當不下去。

如果一個臨陣脫逃的懦夫都能繼續當整個第三星系的管理者，這才是對那些大難當前勇于犧牲的英雄最大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