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莊園遠離市區,三面都被翠綠的樹林環繞,正面的大門常年緊閉,隻留下側面供人進入,但門前的青石台階也早已生出青苔,看得出也不經常使用。
莊園深處有幾座老宅錯落分布,院子中還有潺潺的流水,偶爾有錦鯉遊動,風起時吹起陣陣漣漪,後山的樹林沙沙作響。
隻靜靜地站在此處,就覺得靈魂都被滌蕩了一遍。
“黎小姐,這邊請。”
穿着樸素長袍的管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回廊的轉角,他銀白的發絲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就是一副沉穩的長者模樣,他恭敬地站在一旁叮囑:“老太太剛剛喝下了安神的湯藥,現在精神尚可,但醫生囑咐會面時間不宜過長。”
沈寒宴點頭示意,目光沉靜。
黎清初則習慣性地挂上了微笑:“多謝。”
會客廳裡光線柔和,整個空間似乎都籠罩在溫暖之中,老太太坐在一張寬大的搖椅上,身上搭着一條米色的絨毯,毯子垂落的一角輕輕晃動着,有一隻橘貓正蜷縮在老太太腳邊,興緻勃勃地撥弄着毯子邊緣墜着的絨球。
老太太微微低頭,唇角含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她的銀發松松地挽在腦後,幾縷碎發垂在耳際,整個人看起來柔和而又沉靜。
她的懷裡還有一隻灰貓,灰貓懶洋洋地占據了主人的懷抱,毫不意外地引起了其他小貓的嫉妒,當它從老太太懷中跳下時,竟被守在藤椅下的狸花貓直接拖走了,而那隻橘貓直接趁虛而入跳上了藤椅。
好多貓。
這是黎清初見到謝春娥時的第一印象。
謝春娥柔和的目光從膝上的橘貓身上擡起,落在了沈寒宴的身上,她眼角的細紋舒展開來,露出一個熟稔的微笑:“小沈來了,上次見你還是跟着樓教授在商貿會上。”
她說着,手指輕輕撓了撓橘貓的下巴,然後拍拍它的背,那貓便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識趣地從搖椅上跳了下來。
謝春娥伸手去夠茶幾上的茶壺,沈寒宴已經先一步扶住了壺柄,修長的手指穩穩地扶住壺身,茶水傾斜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茶香味在暖陽中逐漸擴散開來。
“您坐着,我來。”
他動作熟稔地斟了杯茶。
“這位是?”
謝春娥的目光轉向黎清初,混濁的眼裡閃過了一絲疑惑,但很快又想起了什麼,眼神亮了起來:“這是小初的主人吧?”
謝春娥的笑容變得更加慈祥,眼神灼灼地看着她,目光仿佛在仔細描摹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
黎清初瞳孔地震,下意識地看向沈寒宴。
沈寒宴面不改色,從容點頭:“對,小初是我們一起養的小貓。”
他又轉過頭來向黎清初解釋:“之前謝奶奶看見過我的手機屏保,她很喜歡小初。”
黎清初尴尬地想找個洞鑽進去,支支吾吾地:“小……小初确實很可愛。”
這時窗台上的三花貓忽然跳下來,她翹着尾巴蹭了蹭黎清初的小腿,又伸了一個懶腰,在黎清初腳邊打着滾露出肚皮,喵喵叫着親近她。
謝春娥見狀輕笑:“看來小翡翠很喜歡你。”
黎清初彎腰将小貓抱了起來,詫異擡頭:“小翡翠?”
謝春娥解釋道:“小翡翠的眼睛就像翡翠一樣漂亮,所以我女兒給她取了這個名字。”
黎清初了然,伸出手輕輕撓着小翡翠的腦袋,心裡卻在不停犯着嘀咕,沈寒宴說謝春娥的女兒十八年之前就失蹤了,那這隻小貓豈不是已經超過十八歲了?
那這妥妥是奶奶貓了诶。
寒暄了一會兒,幾人的話才逐漸轉到正事上。
“聽小沈說你想要一些我的珠寶作品,你知道我的最後一件作品是什麼嗎?”
黎清初下意識地搖頭,胸腔裡的心髒卻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
“她叫淚光。”
謝春娥走向玻璃展櫃,當她取出那條如星河般璀璨的項鍊時,整個客廳的光線似乎都為之一暗,那顆神秘的寶石在陽光下流轉着幽藍光芒,仿佛深海中最純淨的一滴眼淚。
黎清初不自覺地屏住呼吸,恍惚間竟看到寶石内部似有生命般微微脈動:“這設計也太精美了,我甚至感覺她在呼吸。”
謝春娥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能看見?”
她的眼神都亮了起來,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布滿皺紋的臉上煥發出異樣的神采,仿佛一個在沙漠中跋涉多年的旅人終于看見了綠洲。
接下來的談話讓沈寒宴已經完全成為了局外人。一老一少兩人仿佛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聊起來就忘記了時間,黎清初雖然沒有系統學過珠寶知識,但是多年買買買的經曆讓她面對謝春娥時也能對答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