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人站在紅褐色的門前,再次努力地嘗試敲了幾下門,卻依然沒有人應。
蔣然擡手看了一眼表——九點四十四。一個并不算很早的時間。
“不應該啊,沈時樂應該已經起來了吧?”蔣然站在門外自言自語地說。
沈時樂有嚴重的起床氣,所以他一開始沒敢拍門。
但他現在是一秒鐘也不想等了。
這才剛剛入春,氣溫還沒有升起來。他出門沒有穿厚衣服,已經開始被凍得瑟瑟發抖。
蔣然稍微用了點兒力氣,拍了幾下門,嘗試地喊:“沈時樂?”
門開了。
但站在門後面的人蔣然并不認識。
顧川陽被打擾到睡覺後,臉色黑成了煤炭。他強忍着心中的怒火,眼皮微擡,語氣很不善地開口:“找沈時樂,是吧?”
“……啊,是。”
蔣然第一反應是自己走錯了,然後茫然地望向門牌号——“702”。
他也沒走錯呀!
看着這個陌生人往屋裡走,蔣然向裡面探頭,疑惑地開口問:“不是,你誰呀?”
那人沒回答,隻是大步走向卧室,舉起手,特别用力拍打卧室門。
特别特别用力,聲音至少是剛剛蔣然發出的聲音的好幾倍。
把門口的蔣然都吓了一大跳。
卧室門很快就開了。
沈時樂身上的睡衣顯得有些淩亂,一看就是才匆忙地穿好。
他一點兒情緒都沒忍着,語氣很沖,對着卧室外的顧川陽直接罵。
“你他大爺是不是有病!”
“門口有人找你。”
顧川陽說話語氣和沈時樂不相上下,音量甚至還要更大。
蔣然眼神裡露出清澈的愚蠢,不知所措地看着這一切。
自己幹嘛拍那個門啊,不就是再等一會兒的事嗎。
當事人表示很後悔。
被這麼吵醒,沈時樂必然不可能再接着睡覺,隻好被迫起了床。
他把蔣然“放進”自己的卧室。
坐在床上,沈時樂閉着眼睛面對着對方,手裡捏着枕頭的一角,宣洩着自己的起床氣。
蔣然看着被蹂躏的枕頭,好像在上面看見自己的身影,心虛地站着。
沈時樂調整好自己的起床氣,睜開眼睛,卻仍然沒什麼好心情。
“你怎麼來了?”
蔣然揮了揮手裡的書包,裡面裝着他的寒假作業。
“三本一共空了快一百頁,我媽給我趕出來了。”
沈時樂很無語地瞥了他一眼。
蔣然小心翼翼開口:“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别講。”
蔣然沒搭理沈時樂的反對。
“外面那個是誰啊?”
終于問出來了,天知道蔣然有多好奇。
天表示,我不關心。
蔣然可以算得上是一本活着的“十萬個為什麼”了,難為他從進門憋到現在。
沈時樂從床上下來:“我媽以前說過的,那個顧叔叔家的兒子。”
他們家長之間都是朋友,出來吃飯娛樂就會唠這些家長裡短。
蔣然回想了一下,從記憶裡找到了這個人。
“所以他會住到高考結束?”
“應該是。”起床氣消失了一大半,沈時樂從床上站起來。
蔣然驚訝地繼續問:“這麼長時間都呆在你家?”
“嗯。”
其實沈時樂一開始不太理解為什麼他父母這麼好心。
雖然朋友間應該互相幫忙,但像這種一下就把人家孩子養到高中畢業的還是少見。
後來他才知道,王蕊是在報恩。當初王蕊沒有錢去上學,是顧川陽爺爺一直資助到她大學畢業。
“我怎麼感覺他脾氣好像不太好。”
和你一樣的不好。
沈時樂沒接話。
而蔣然也就是随口一說,沒希望沈時樂能發表什麼實質性的意見。畢竟,沈時樂一般不會理睬他的牢騷。
這次沈時樂内心卻還真有點兒想法。
要知道,從見面到現在,顧川陽感覺上挺禮貌,但實際上很冷漠,沒給過自己一個好臉色。
不過這也完全可以理解。
沒人來接,淋了雨,還睡客廳,任誰都會心存不滿。
沈時樂覺得很抱歉。
問題是,同時,沈時樂從頭到尾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不是故意沒聽見,也不是故意沒去接人,更不是故意沒收拾床。
所有事情非常不巧地碰在一起。好像怪不到任何人頭上,卻又影響了所有人。
這可能就是命吧。
命裡邊八字不合。
八字:别什麼都推我身上!
蔣然糾結半晌,最後做出決定:“要不我還是先回吧,你家突然有了個根本不認識的人,啧,總感覺怪怪的。”
“也是。”
沈時樂也有一樣的感覺。
蔣然沒有過多的停留,把書包甩到自己背上,單肩背着,往外面走。沈時樂跟在他後面,把他送出家門外。
途中,蔣然還專門放輕了自己的腳步,連開門都很小心,以免吵醒外面這位爺。
無論何時何地,沈時樂永遠不會筆直地站着,總是喜歡倚靠些什麼。
兩個人站在樓道裡,沈時樂懶洋洋地靠着牆,像是沒有骨頭:“隻能讓你一大早白跑一趟了。”
蔣然完全不在意這些小事,也就是個幾分鐘的路罷了。
“哥,已經快十點了,不早了好嗎?你這突如其來的關心還真是讓人心驚膽戰。”蔣然的關注點清奇。
從醒來到現在,沈時樂還沒關心過時間這個問題。
“已經十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