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憐微艱難地張開眼睛,沈知蘭俯身看着她,“感覺怎麼樣?”
“我想回家。”
“你!”他看人躺在床上,雙手抓着自己頭發,低頭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才忍住火,“華讕的家人,我替她管了。就是和傅玉甯嗑大了,不小心從陽台掉下來的。被砸到的小孩純屬運氣差。你跟我耍什麼性子?!”
她望着天花闆:“我想吃家裡的鹵牛肉。”
他愣了一下,勉強反應過來是她南方花園小區的家,“都多久沒回去了,哪來的什麼鹵牛肉?”
“有。在冷凍層。”
沈知蘭咬着牙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還是妥協了,“老K,你去看看。”
顧憐微翻了個身背對着沈知蘭,“你出去。”
*
“你鬧這一出想做什麼?”老K将熱好的鹵牛肉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看着顧憐微。
她直直盯了他好幾分鐘,才開口:“沈知蘭說的是真的?”
他點頭:“警察是怎麼說的。”
“幾個小時就破案了?”
“我又不是警察。”
顧憐微打量着老K,“轉過去。”
老K不明所以,慢慢轉過身,隻聽得顧憐微快步走近,然後背部一涼。老K慌忙将衣服扯下,“你做什麼!”
這下,她終于看清楚了。“你脊椎受過傷?”
老K皺着眉,“或許吧,我不清楚。”
“什麼叫不清楚?”
“有人說我背後有個圓孔,問我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小時候的事,我沒印象。”
顧憐微看他能跑能跳,哪兒像脊椎受過傷的樣子。
【是血液病。】
“你父母怎麼過世的?”
“我記不得了。最初的記憶已經是在福利院的時候了。”老K後退一步,“天都要亮了,快睡——”
顧憐微突然抱住他。
“你——”
她食指放在他唇邊,饒有興緻地看着他棕色的眼睛,然後往下看到他臉頰從小麥膚色慢慢變紅。“他這麼打我,你不心疼嗎?”
老K雙手握拳,扭過頭不敢看她,“你不要提江沐塵,别說要走,他命都給你。”
“是嗎?”她臉頰貼着他胸膛,“那你呢?”
房間内隻聽見咚咚咚的心跳。
良久,老K才開了口:“你想利用我做什麼?”
顧憐微哼笑一聲:“何必說得這麼難聽。”
老K抓住她的手腕,慢慢推開她。“不管什麼,我都不會做的。我也勸你别玩火,别人比你想象得更聰明。”
“别人是誰?”
“和你對立的人。”
“你在給我忠告?”
“是。”
“你是不是想說,沒你,我已經死很多次了?”
“是。”
“那我需不需要以身相許啊?”
老K垂眸望着她,突然脫下自己的T恤。顧憐微吓得後退一步,“做什麼!”
他一笑,又把衣服穿上。“隻有江沐塵一個,你是心甘情願的。”
顧憐微嘴角瞬間扯平,直接抽了老K一巴掌,眼裡透出殺氣:“你還敢提他。”
*
再次清醒已經是一輪日出日落之後。顧憐微慢慢踱出房間,就看到沈知蘭坐在門口。“坐這幹嘛?”
“我怕沒你允許進屋,你又發瘋。”沈知蘭站起身,“老爺子等你一起吃晚飯。”
沈莫寒坐在主位,等着阿姨給他布菜的間隙假惺惺道:“傅臨兒子的事我聽說了。既然死的那個和你關系不錯,就送點錢過去吧。”
顧憐微沒說話,沈知蘭冷冷答道:“送了,不勞你費心。”
沈莫寒看着顧憐微:“聽說你情緒很激動?”
她聞聲擡眸,擦了下嘴:“朋友過世,我難不成要像個沒事人一樣?”
“沒數,吸毒過量。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不學好。”
顧憐微蒼白的手指在大腿上扣出四道口子,表面卻依然附和着:“她誤入歧途,我也痛心。”
沈莫寒不可聞地嗯了聲,聲音淡得沒半點波瀾:“聽說昨晚上你倆吵得很兇,走廊裡都聽見聲響了。為了什麼?”
沈知蘭半垂着眸,“我說要去看看華讕家裡人,木遙跟我吃醋鬧脾氣。”
“人死了,還吃醋?”
“女人心海底針。”
“酩陽淩晨三點多出門做什麼?”
“她要吃鹵牛肉,讓老K去買。”沈知蘭将湯勺甩到瓷碗裡,不耐煩哧了聲,“你哪兒來這麼多問題?”
“去哪兒買的?”
老K稍稍前鞠,恭敬回道:“伊小姐住所不遠有個鹵味店,晚上會支夜宵攤子。”
“跑那麼遠去買?”
“伊小姐指明了要吃那家。”
沈莫寒暫時沒了問題,沉默地吃了會兒,才又道:“下午回家的時候,聽說徕江那邊撈上來具屍體。”
沈知蘭對這事不感興趣,甚至沒停下吃飯的動作,顧憐微知道,沈莫寒不是平白無故提這些,他不可能關心一個陌生人的死活。
他冷冰冰道:“聽說是個小姑娘。叫什麼青——”
顧憐微手一抖,筷子掉在了桌上。
“哦,什麼秦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