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遙,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蔣成予将手上的盒子打開,裡面放着一個玻璃種的手镯,“這是我和翎行結婚時,彩禮盒子裡的,這麼多年也沒再拿出來過,你瞧瞧能不能看上眼?”
顧憐微半張着嘴,轉頭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沈知蘭,又看了看蔣憶冉,“這不合适,幹媽的東西當然該都留給憶冉。”
“憶冉不喜歡翡翠,說是難伺候。當年買了很多,這隻是其中一個,放着也是積灰。”蔣成予把盒子交給沈知蘭,“給木遙戴着試試。”
沈知蘭仍是半倚着沙發,輕輕将手镯拿起,裹着絲綢手絹慢慢滑進顧憐微的手腕,擡起欣賞,“好看。”
顧憐微搖晃着手腕,看着透光的镯子心生歡喜,“謝謝幹爸,這塊藍印鐵餅是知蘭尋來的,聽說您最喜歡普洱。”
“哎呀。”蔣成予拿起那塊圓餅左看右看,愛不釋手,“現在拿錢難買到了,家家都是自留。”
沈知蘭輕聲道:“十多年前一個畫家送給家父的。他平時喝鐵觀音,這塊藍鐵就一直留着了。”
“我喜歡。”蔣成予輕輕将茶餅交予管家,囑咐小心收起來。他搓了搓大腿,努力找話題:“身體還好?”
“啊?”顧憐微尴尬笑了下,“還好。”
“前段時間去拜訪你父親,他說你們去隴西休養了。沒事就好。”蔣成予說着垂下眼睑,神情悲傷,“翎行當年就是生孩子出了意外。”
顧憐微也是在昨晚才知道冉翎行是産後出現感染性休克死亡。蔣憶冉比預産期提前了三個星期出生,那時蔣成予剛好在國外,聽到冉翎行生了,又着急又高興,慌忙乘最近的航班回國,先是暴雨延誤,中轉時又出現技術故障,好不容易折騰落了地,卻接到了天人永隔的消息。
蔣憶冉挽着蔣成予的胳膊輕聲安慰他。傭人端上茶點,蔣成予擡擡手,“快嘗嘗。”
沈知蘭不客氣,拿了顆花生酥給顧憐微。她抿了一小口,發現味道極好,直接将剩下的塞進嘴裡。
“木遙喜歡花生酥啊?”
她用力點了下頭。沈知蘭又給她一塊,然後自己嘗了口,“這是誰做的?”
“我們家的糕點師傅。”蔣成予不好意思憨笑道,“不瞞你說,我也喜歡這些小玩意,翎言老拿這事笑話我。”
沈知蘭忙問:“可不可以每周來我家做一次?”
“當然。晚上走的時候多帶些,這個能放兩天。”蔣成予将管家招來,“讓王師傅做點脆皮的,再做點花生餅,木遙,綠豆糕吃不吃啊,這也是王師傅的拿手點心。”
顧憐微剛剛看蔣成予說話的模樣一下晃了神,“啊?”
蔣成予笑着又問了一遍。
“都喜歡的。”
*
“蔣憶冉真幸福。”顧憐微看着車窗外暮色下繁華的江南城,第一次真真切切羨慕别人。
沈知蘭閉眼養神,“蔣成予确實是個好人。老爺子總說第一代企業家都是有狼性的,可我看蔣成予分明就是頭羊,雖然有點本事掙了第一桶金,但若不是冉翎行看上了他,有嶽家提攜,怕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話不是這麼說的,這樣的故事不好嗎?”
“什麼故事?”
“好人成王。”車停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前,顧憐微卷翹的長睫微顫,給沈知蘭指江南酒店頂樓的餐廳,“别讓小孩覺得隻有黑了心腸才可能往上爬。”
沈知蘭傾着身子朝顧憐微指的地方看去,“黑不黑心腸不知道,但得有錢有權才可能去到那兒,否則,勉強去到了也隻會重重——”
一個人影從樓頂迅速下墜。不偏不倚砸到人行道拿着一個氣球奔跑的小孩。
兩人失語片刻。顧憐微趕緊松開安全帶往事故地點跑。已經有一大群人圍住那裡,她也擠不進去。沈知蘭拉住她,“别管了,走吧。”
她點點頭,但還是轉着身子想看看墜樓的人。隻聽得圍觀人群叽叽喳喳讨論:“怎麼沒穿衣服?”
沈知蘭聽到這話,癟了癟嘴,俯在她耳邊小聲道:“可能是小三,被——”
“華讕!”人群中央突然爆發一聲尖叫,然後是凄慘的哭泣聲。顧憐微整個人僵立住,仰頭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知蘭。
“喂,我什麼都沒——”
話還未完,顧憐微已經掙開他的手強行往裡擠。隻看到華讕渾身赤裸趴在地上,頭卻是扭過來的,那雙眼睛還未合上,脖子連接處松松垮垮,想是早已斷掉。一個約莫三歲的小男孩被她壓在腹部下,男孩的媽媽和外婆或者奶奶在一旁嚎啕大哭。華讕的頭和腰部淌着血,還有一些呈放射狀輻射兩三米的範圍。
“青青。”顧憐微跑過去,淚眼模糊,“怎麼回事?!”
青青聞聲擡頭,哭得一抽一抽的:“我,我不知道。華讕讓我十點來江南飯店找她,我剛到就——”
“讓開!都讓開!”警察和醫生終于趕到。警戒線拉起。
顧憐微拉着青青走到外面,“你們倆來這做什麼!”
“有,有個客人。”
沈知蘭走近,對青青冷聲道:“誰?”
“傅玉甯,木遙你也見過。”
顧憐微點點頭,“華讕的老客戶了。”
沈知蘭覺得在哪兒聽過這名字,擰着眉頭想了會兒,還是沒記起來。顧憐微說陪青青去警局說明情況,青青突然眼神驚恐:“我不去!木遙,我先走了。”
青青掙開顧憐微的手就要跑,被老K逮回塞進車裡。“幾個人一起玩不是什麼大事。”沈知蘭嗤笑一聲,斜眼瞥着青青,“還是說有隐情?實話實說。我看在你和木遙當年關系不錯的份上說不定肯幫你個小忙。”
青青渾身戰栗,“傅玉甯吸粉。”
顧憐微瞳孔一震,抓住青青的肩膀,“你和華讕有沒有?!”
“我沒!但我不知道華讕有沒有。”她嘴唇顫抖道,“說不定華讕就是因為這個才會...”
沈知蘭扭過頭,臉色晦暗不明。顧憐微深呼吸了一下,道:“這事我們幫不了,青青,你和警察實話實說。放心,你沒販毒運毒,不會被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