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憐微皺眉,“秦?”
“是。”
她心情稍稍平複,青青姓吳,她不認識這個秦卿,不知道為什麼沈莫寒會提起。
七叔突然開了口:“不止一具,說是五個,坐在一個奔馳車裡,不小心開江裡去了。”
沈莫寒點點頭,搖了搖酒杯,輕抿了一口,對七叔問道:“一家人?”
“好像是的,那個秦卿是記者,車裡還坐着她老公,公婆以及三歲的小孩子。”
“哎呀,真是造孽。老公做什麼的?”
“好像是個警察,叫,叫...”七叔一副用力回憶的模樣,突然一拍腦袋,“薛謹堯!”
顧憐微隻覺得腦子轟地一下,瞪大雙眼看着沈莫寒。沈知蘭這才擡頭看她,“認識?”
她輕輕搖頭,拿起勺子喝湯。
*
常頌言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抱着一捧花走近薛清婉,“節哀。”
薛清婉低垂着頭,額間兩捋碎發落下遮住本就小巧的臉,董如一直陪着她。常頌言坐在她身邊,勸她一定要注意身體。“嫂子,辛苦你了。”
董如眉頭輕皺,對‘嫂子’這個稱呼似乎不太滿意,常頌言若是對薛清婉有意,應該叫自己一聲表姐,如今卻擺明了隻當她是吳非這個朋友的老婆。想來是為薛謹堯當時親自去抓常越這事有了隔閡。事已至此,她也不再勉強這兩人的婚事。
“吳非。”江淮和甯蕊也走近,想開口,最終卻隻是輕歎了一口氣。
吳非迎上來,“你們怎麼來了?”
“成勳是我老同學,幾十年沒見了。沒想到再聽到消息就天人永隔了。”江淮直搖頭,“怎麼會沖進江裡了呢?”
吳非長歎一口氣,“薛伯父開的車,結果突發高血壓。腳還在油門上踩着,一下就失控沖進了江裡。”
江淮和甯蕊慢慢坐下,說了一會兒話後才又提起江沐塵,“那個混小子還好?”
吳非聳了聳肩,“上班嘛,就那樣。”
“他跳槽了?”甯蕊眉尖一蹙,“怎麼什麼都不和我們說!他那女朋友指使的?!”
吳非疑惑地啊了一聲,“前兩個月回倫敦了呀。”
“胡說八道!”甯蕊吼道,“前兩天我和他爸去倫敦旅遊,想着去看看他,結果還沒回去!他不是和那女朋友還泡在這?你就給他打掩護吧,等丢了工作他就知道着急了!”
吳非也摸不着頭腦,“他确實是給我發消息說回倫敦了。”
“是不是被那個女人騙着去哪兒了?!”
吳非舔了舔唇,思前想後還是決定不把江南校慶上的丢人事說給兩人聽,他猜想江沐塵多半是跑去環球旅行,療情傷去了。“我真不清楚。你們也知道沐塵的脾氣。”
甯蕊知道江沐塵犯起渾來吓人得很,想了想沒再繼續發火。還是決定先去安慰一下薛清婉,她其實沒見過薛成勳的兩個孩子,言語不免平淡:“姑娘,别哭壞了身子,一堆事等着你處理呢,堅強啊孩子。”
甯蕊這人,從小就和冷冰冰的書本打交道,絲毫不懂同理心為何物。她還覺得自己安慰得挺到位,看薛清婉點了下頭,便拉着江淮說别添亂了,留下禮金就走。
回江北的路上,甯蕊還是決定給江沐塵打個電話,至少知道他平安才好。可電話總是接不通,微信什麼的也不回。
“這孩子真是反了天了!”她将手機啪地一聲丢到座位前方,雙手抱胸生悶氣。
“你每次看到他就是相親、結婚,他好不容易找了一個,你又這不許那不讓的,不怪他生氣。”
“你看他找的都是些什麼人?!”甯蕊搖着頭,“大學的時候,找了個單親家庭的。現在更好,父母雙亡!盡顧着看臉了!”
“上次在隴西看那女孩,挺懂事的。你都沒來得及好好了解。”
“我看是你們男人色心犯了!”甯蕊拿起手機用微信吼了好幾條60s錄音,卻更火了,“這混小子敢不回消息!”
*
半夜時分,顧憐微打開卧室門,看老K沒在走廊上,想着他應該回卧室休息了。走廊上站着的保镖也不敢說話,默默看着她走到隔壁沈知蘭睡覺的房間。
沈知蘭睡得不踏實,一下就被顧憐微開門的聲音驚醒。他拉開燈,看着她征了幾秒,随後笑道:“想我了?”
顧憐微鑽進他被窩,但也不靠近他,隻是睡在另一個枕頭上。
沈知蘭看着她的後腦勺想了會兒,關燈蓋上被子背對着她。整個房間迅速溢滿顧憐微身上的香氣,他實在忍不住,親了下她臉頰,揉着她的腰,無奈哄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顧憐微這才終于開口:“我想去看看華讕的家人。”
他啧了聲,“讓老K差人去辦了,你放心,醫療費不管多少我都給了。但你也知道,癌症這種東西,不是有錢就能治的。”
“我覺得,老爺子是故意說那些的。”
沈知蘭歎了口氣,“我給青青點錢,讓她出國去。老爺子就是吓吓你,他怎麼會把青青和華讕這樣的放在眼裡?”
“傅家什麼來頭呀?”傅玉甯是華讕的客戶,顧憐微當年就怕華讕多想,所以沒問過他的情況。
“今天聽老爺子提我才想起來。傅家主要做酒店連鎖,旗下一般是快捷舒适酒店。江南酒店他家就占個百分之六、七的股份,大頭是咱們和蔣家的。對了,蔣叔叔早前給我打了電話,問你周末要不要去吃飯。”
顧憐微一愣,忍不住笑道:“他真把我當幹女兒了?”
沈知蘭看她笑了,臉皮終于松了下來,用玩笑的口吻道:“我這個樣子,他都是好言好語的。更别說你這一口一個爸的。”
她閉上眼,故意哼唧了聲:“身上痛,就不去了。”
沈知蘭掀開她睡衣,身上的口子依然吓人。他指腹輕輕撫了一下,又給她蓋上被子,将她摟在懷裡,“憐微,為什麼總是惹我生氣呢?”
“隻是覺得我們這些浮萍一樣的女人可憐而已。”
“你不一樣,嫁給了我,要什麼有什麼。”沈知蘭突然想起什麼,“對,明天我們去把結婚證領了吧。”
顧憐微第二天是被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吵醒的。她皺着眉頭掙紮着掀起眼皮,“做什麼?”
“咱倆結婚戒指找不到了。”
她摸着額頭,“你房間在隔壁,在這當然找不到。”
他把顧憐微從床上抓起來,“不是,隔壁和書房都找了。你快來幫忙找找。”
她有點起床氣,隻是抱着胸看他找,“你是不是扔了?”
沈知蘭腦子頓時空白,他當年吩咐老K把顧憐微的首飾衣服全扔了,可他沒說要把戒指也扔了。這麼多年他根本不怎麼回這個家,也就從來沒想過要檢查。他氣沖沖站起身要質問老K。門外卻率先傳來敲門聲。
“滾進來!”
老K走進來,看着被沈知蘭翻得一片狼藉的房間,“知蘭...”
“誰讓你把我戒指扔了!我讓你扔她的東西,戒指是我和她的東西,誰讓你扔的?!”
老K斂了下眉,有點委屈:“你說和她有關的都扔了。”
沈知蘭混像個小孩,“還頂嘴!”
老K抿唇低下頭,“有件事...”
“說!”
他看向顧憐微,眸子裡流露出些許悲哀,“覃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