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賀蘭原本想去學校接祝禮的,但是她在化妝的時候因為眉毛總畫不好,而開始暴躁,打翻了化妝品,砸的稀巴爛之後,就跑去卧室打算吞下一整瓶安眠藥。
那天,她沒去接祝禮,一整瓶安眠藥也沒全部吞下,吞了一半就又去洗漱間拿手摳嘴巴。
就很狼狽。
也很有病。
下午的時候祝禮回來,開心的給她做小蛋糕,賀蘭那時候就很難受了,撐了一會兒,就受不住暈了過去。
所以,她是想自殺嗎?
如果是,那為什麼連一整瓶安眠藥都不敢吞下?甚至還跑去洗漱間催吐。
賀蘭沉默,看着祝禮。
祝禮也沉默地望着她。
過了一會兒,賀蘭說:“我沒有想自殺。”
“那為什麼要服用過量的安眠藥?”
“餓了。”
“别說這種玩笑話,一點不好笑。”
賀蘭不說話了。
祝禮清下嗓子說:“姐姐,如果你有什麼不開心可以告訴我。”
“告訴你?”賀蘭嗤笑一聲,“你個小孩在家的就别操心大人的事了,我沒有不開心,至于服用過量安眠藥,是因為我看錯了,我以為是保健品。”
“……是嗎?”祝禮呆呆的,有點兒信了,又有些不信。她還在回想着醫生嚴肅的話,說讓你姐姐看看心理醫生。
于是她輕聲地提議:“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醫生?”
賀蘭沒搭腔,因為她一直都在看心理醫生,長達十年之久。
“閉嘴,吃飯。”她說完站起身,“我吃飽了,謝謝你的照顧。”
祝禮掃了眼賀蘭碗裡隻下去一點的粥,還有沒吃兩口的菜,說:“你吃貓食嗎?也太少了。”又說:“你太瘦了。”
賀蘭聽得出祝禮的擔心和不理解,這讓她不得不給出正面回應。
“陳琰琰,”她看向她,“我現在沒胃口,等我有胃口了再吃,好嗎?”
“可是……”祝禮對上賀蘭的眼神,住了聲,然後也站起身,“那我去寫作業。”
她回了卧室做作業,然後拿手機給老師請假,理由當然是照顧生病的姐姐。
第二天,賀蘭很早就起了,她覺得舒服很多,就想送祝禮去學校,然後去心理醫生那兒複診。
當聽到祝禮說請假了,賀蘭疑惑:“你怎麼了?為什麼要請假?”
“你還沒好,我不放心……”
“你有什麼不放心的?”賀蘭突然就不高興了,“我一個三十歲的人,還不至于照顧不好自己,再說了,你沒來的時候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你這又是操哪門子的閑心?”
一番話堵的祝禮說不出話來,抿着唇繃着臉好一會兒,才說:“我是擔心你,你兇什麼?”
“用不着你擔心!”賀蘭語氣很不耐煩,“趕緊收拾東西去學校!”
祝禮張張嘴還要說點什麼,就聽賀蘭更兇地說:“你住進我這兒,是不是答應我的,要聽話?”她瞪着祝禮:“别讓我說第二遍!收拾東西去學校!”
祝禮拿上書包,入住以來的第一次摔門走的。
賀蘭很慢很慢地把換好的衣服脫下來,穿上家居服,她還特意化了妝的,想精神點送祝禮去學校,又想看起來狀态很不錯的去醫生那兒。
但現在這些都不需要了,而是急需一支煙。
賀蘭摸了衣兜,又在床頭櫃抽屜,才想起家裡沒煙了。而且她本來就沒煙瘾,确切的說壓根不喜歡抽煙,也不愛聞煙味兒,可是聽人說尼古丁具有一定的藥理學效應,能放松心情還能緩解止痛,她就學着抽了。
但也隻是偶爾情緒不對的時候抽上那麼一根,所以,煙并不是常備。
賀蘭垂下手臂,忽然覺得四肢麻木,心裡毛躁的不行,她在屋裡來來回回幾趟,最終決定出去買煙。
可是看着身上的家居服,她又想,好麻煩,還要換外出的衣服,要從家裡走出去,要坐電梯,要走到街上,要去超市,還要跟超市老闆說話,要付賬,再回來……
就為了一支煙,太麻煩了。
祝禮坐上公交,望着窗外,天陰陰的,不多時有雨滴落在玻璃窗上,很快雨滴就不溫柔的改成砸玻璃窗。
真的很像賀蘭,脾氣蠻大的。祝禮想。
但是賀蘭生病了。祝禮盯着窗戶上的雨滴,又想到醫生嚴肅的話,自殺傾向這樣的字眼令她坐立難安。
聯想跟賀蘭住一起的這段時間,種種,賀蘭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樣。
脾氣很大,莫名的就突然暴躁。
潔癖嚴重,嚴重到離譜的那種。
覺得麻煩,這麻煩那麻煩的。
在家的時候,待在卧室的時間很長,也不愛說話。
看着很多朋友,但休息的時候,卻沒有出去社交過。
還有家人,跟賀蘭住一起的這段日子裡,似乎很少看到她跟家人聯系。
最重要,誰家正常人家裡會有安眠藥?
如果,賀蘭再吃過量安眠藥該怎麼辦?
祝禮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
終于,在公交車下一個站台停下的時候,祝禮拿上書包下了車。
雨很大,她沒帶傘,就把書包頂在頭頂朝着家裡的方向跑去。
賀蘭沒出門買煙,她在陽台看雨,即使雨打濕了她的肩膀,她也沒躲,就盯着雨發呆。
過于專注了些,以至于祝禮走到身邊才注意到,先生吓了一跳,接着表情震驚。
祝禮像隻落湯小狗,急促的喘着氣,說:“我回來,你别生氣行不行?”
三分鐘後。
賀蘭調好水溫,面無表情地把祝禮推進浴室沖澡,然後去找姜茶給她沖。
安靜的家裡響起水聲,不是雨,是祝禮沖澡的聲音。
賀蘭拿了把椅子坐在陽台處,坐的挺靠裡,雨水不會打濕她,而且窗戶被祝禮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