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過了。”
祝吟鸾接過賀禮。
“這些時日公務繁忙,我忘了今兒是你的生辰,過些時日叫人給你備辦,你想要些什麼?”衛如琢問。
他的聲音很平淡,聽到這句話的祝吟鸾更顯平淡。
她的思緒放得很遠,第一年她過生辰,衛如琢記得,第一年給她備了珍珠簪子,第二年兩人情意微濃,他親手給她刻了一支步搖,她往常都舍不得戴,第三年他忘了,今年他也忘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去年有忘記的先例,還是因為她心裡早做了準備,真的聽到衛如琢說忘記的一瞬間,竟覺得沒有那麼難過。
她似乎沒有期待了。
“你怎麼不說話?”衛如琢皺眉。
往日裡的祝吟鸾雖然沉默,卻不似今日這般話少得可憐。
“是在怨我?”
祝吟鸾搖頭,“隻是在想生辰而已,與往日裡也沒什麼區别,夫君的朝廷公務更緊要些,至于生辰賀禮還是不必了吧…”
“為何?”衛如琢更不解了。
祝吟鸾不想要他給的生辰禮?她分明是期待的。
就像她進門的時候,率先看向他,衛如琢如何感受不到祝吟鸾對他的期待和依賴?
正因為如此,她的這番話才讓衛如琢不解。
祝吟鸾輕聲道,“這些年鋪子雖然周轉開了,可府上的存銀并不多,加上前面兩位小姑嫁人之時補貼了不少嫁妝,夫君越是往上做官,日後要打點的地方,花銷在世家之間的人情往來就更多,我并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衣衫首飾都還有的,并不需要費心采買了。”
“原是因為這個緣故。”祝吟鸾節省,他是知道的。
雖欣慰,可衛如琢還是皺着眉頭說了,“家裡再怎麼緊也不要如此省儉,免得遭人笑話。”
祝吟鸾哪裡不明白他的意思,是說她小家子氣嗎?
不省龐氏訓斥,省了說她小家子氣。
她真不知道怎麼做。
衛如琢見她神色寥落,病容明顯,想着今兒是她的生辰,也不欲多說了。
誰知道祝吟鸾在他前面開口,還是一句他想不到的話。
“夫君喜歡那個小丫鬟嗎?”
衛如琢頓住,看着她恬靜沉默的側臉,“你說什麼?”
她直接得不像是祝吟鸾。
“夫君喜歡方種月嗎?”她又問了一遍,這一次提了名字。
“你問這句話是何意?”他看着她的臉,還是那個祝吟鸾,可他為何覺得摸不透她的意思。
祝吟鸾與他對視了一會,回避他的視線,“我嫁入衛家門多年沒有身孕,今日婆母叫我留下,問了我夫君是否排斥那個小丫鬟,若是不排斥,便讓我安排一切,為夫君收房。”
“所以你心情低落是因為母親說的這些話?”
她吃醋了?
罕見祝吟鸾吃味,先前母親讓收房她都是孝順至極,順應說好,替龐氏過問他的意思。
衛如琢基本都退了,這一次……
他表露出親近,祝吟鸾便吃味了?
女子善妒不好,何況母親說得對,她多年沒有身孕,的确不好。
可他看着祝吟鸾低落的神色,竟然是開心的。
繞是如此,衛如琢并沒有表露。
他反問,“你是如何回母親的話?”
“什麼?”這次到祝吟鸾不解了。
“你如何回母親的話,說我排斥還是不排斥?”
祝吟鸾也沒有過多隐瞞,将之前與龐氏講的話陳述了一遍。
她的回話挑不出什麼錯來,衛如琢聽了卻不喜歡。
“那你的意思是要聽從母親的話了?”
祝吟鸾不解,隻能擡頭看着他。
她難不成回錯了?
對上男人的怒容,沒一會她下意識挪開眼。
瞧見她這樣,衛如琢更是覺得她怯懦,無趣。
沒再與她多說一句話,擡腳帶着人離開。
徒留祝吟鸾瞧着他消失的背影。
回了院子,梳洗過後,衛如琢沒回來,想必今日是不回來了,小丫鬟們都出去了,守夜的明芽忍不住跟她抱怨。
說衛如琢不好,替祝吟鸾鳴不平。
說着說着,忍不住道,“若是沒有大小姐那檔子事情,小姐何必在衛家受氣。”
“您若是沒嫁到衛家來,日子一定過得順暢。”
“是嗎?”沒有睡意的祝吟鸾低聲一句。
“是啊,在奴婢眼裡您是最好的人!最好的姑娘。”
性子柔和,處事周到。
抱着被褥進來的姣惠也聽到了,她附和着明芽點頭,“奴婢也覺得小姐好。”
随後甚至改了稱謂道,“衛公子配不上小姐。”
聽到這句話,祝吟鸾忍不住笑,“我沒有你們說得這麼好。”
若是她真的這麼好,怎麼會沒有人在乎她,愛她呢?
姨娘走得早,父親不在意,嫡母和家裡的長姐哥哥更不用說了,往日裡不欺負她都算是不錯了。
“小姐有想過和離麼?”姣惠忽而道。
祝吟鸾愣了,明芽也頓住。
“衛家這樣不好,總是讓小姐受委屈,您為何不思量着和離?”
“您手上有蒸蒸日上的鋪子,自己也懂營生,有了銀錢便能夠自立自足,既然如此為何要依托衛家,平白無故委屈在這一畝三分地受人欺負。”姣惠直白道。
明芽沒提和離不和離的事情,隻誇耀道,“姣惠力氣大,說話也有股子猛勁。”
“小姐……奴婢覺得,她說得也的确不錯,隻是……”明芽支支吾吾。
祝吟鸾沒吭聲。
明芽沒說完的話,她在心裡補足了,隻是她若和離了,能去什麼地方?這京城還能容得下她麼?父親和嫡母會放過她嗎?
可若真的如同姣惠所說,和離了,她便能夠逃離衛家,再不必摻和這裡的事情……
思及此,她心裡竟不是害怕,而是迷茫的解脫?
“奴婢失言,小姐不要生氣。”姣惠見她沉默,臉色不好,連忙道歉。
祝吟鸾搖頭,“無礙。”
“奴婢跟明芽姐姐的心思一樣,覺得您很好,堪配天底下,京城裡最好的郎君公子,而不是衛家這樣不知珍惜的。”
明芽笑,“京城裡最好的郎君公子當屬于侯府沈世子,照你的話,咱們小姐也配得上嗎?”
姣惠卻一本正經,鄭重其事點頭,“配得上。”
明芽笑着點頭,“對,配得上。”
祝吟鸾卻沒當回事,囑咐她們快歇了,别瞎說。
“……”
信鴿飛到侯府沈家内院之時,随從看了進入書房,給正在伏案的俊美男人回話。
聽罷,沈景湛淡淡嗯了一聲。
随從忍不住疑問,“祝姑娘心思細膩,大公子讓人提和離的事情……”
還提了那些,“您不怕她發覺不對嗎?”
若是發覺不對,豈不是功虧一篑了?
今兒又是戲班子又是長壽面,夜裡再提此事,恐怕危險。
沈景湛一頓,薄唇微勾,面色沒有一點暴露的擔憂,隻剩下饒有趣緻的興味。
“那便看看她會不會到底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