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給的你也信!”萬丹直接把紙搶過來撕了個粉碎,撕碎了還不夠,直接扔到火盆裡把它燒了個幹淨。
趙叙白卻意料之外沒和他吵架,放平時他肯定要把房頂都掀翻的,誰知他隻是安安靜靜聽完了萬丹的訓話,然後對情緒激動的萬丹下了逐客令:“嗯,我知道了,你走吧。”
這次的訓話好像起了點作用,至少趙叙白沒有再去碰那個什麼招魂術,人也正常起來,會笑會說話了,沈若初也安心出去曆練了,萬丹時不時會去看看他,大多數時候都隻是在門外看一眼就走了。
直到有天他聽人說,趙叙白将趙初堯縫在了背上,他才忽覺大事不好,等趕到趙叙白那兒時,一群人正圍着他,而他跪在地上,背上縫着半個身子,臉色浮腫,身子發青,截斷處的髒器将掉不掉。
萬丹擠開人群,無視師長的責備,蹲到他身前,低聲說:“你這是何苦?”
“呵呵,我去找過那老術士的事整個浮白山隻有你知道,是不是你把這事告訴師長的?”趙叙白已經沒力氣吵了,哥哥的死,旁人的栽贓已經讓他發不出聲音了。萬丹知道解釋已毫無作用,反正說什麼他也不會聽,浮白山向來避諱這種旁門左道,沒給趙叙白亂棍打死都是看在趙初堯的份上留他一命。
趙叙白走的那天晚上,本還在外面曆練的沈若初一夜之間禦劍千裡,硬是在第二天早上趕了回來,此時過後,一開始的四人組也鬧得不歡而散,沈若初也離開門派後,萬丹就徹底孤身一人獨來獨往,再沒跟其他弟子有過多交集了。
“此事都過去很多年了,鬧得再不愉快想起來也平淡如水,所以我現在看到沈若初……也不算是恨他,隻覺得無力,他性子太軟,不想和别人起紛争,但有時候争不争不是你說了能算的。”
“他的劍術造詣頗深,人卻不硬氣,你們也不能學他,把人做得太窩囊。”
一個小小的誤會也能讓人與人之間分崩離析麼?沈書顔想,而且他并不覺得師父做人做得窩囊,他們和商時旭打起來的時候,師父還教他們還手,讓他們不要被當軟柿子捏呢,哪裡窩囊了。
“弟子還有一事想問。”
“說。”
“上回我和師弟一同前去李府,那次考核為何不作數?”
萬丹道:“之前有外宗弟子和我派弟子一同完成了前兩場考核,卻在最後一次仙門分宗大選中,靠耍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來通過選拔,鬧得整個大選烏煙瘴氣,所以外宗散修想入我門派,條件更要嚴苛一點。”
以偏概全。沈書顔腹诽道,本質上不還是看不起他們這些外宗的麼?
“行了,你是來找治黑甲蟲毒的藥吧”,萬丹拉開一個小抽屜,裡面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他挨個拿起看了看,之後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沈書顔。
“你為救師弟情有可原,但擅闖藏書閣可是連本派弟子都沒那個膽子,我可不信你跟兩隻石獅子吵一架就能進來,說,誰幫你進來的?”
“……”
“倒是個有原則的,罷了,你回去吧,你雖未進我派,但犯了錯就要受罰,小懲大誡,等你師弟好了之後,來我門前跪兩個時辰吧。”
沈書顔道了謝,跟着萬丹出了藏書閣,一出閣他就直奔宗門,把藥喂給了江玺。
“唔唔唔唔唔唔唔!”
“唔唔唔唔什麼呢唔,你小子真是命大,要不是書顔回來得及時,你就一輩子躺床上吧你!”
江玺卧病在床沒法和他們玩鬧,衆人和他聊了幾句就回山上了,後來的半個月,盡管毒是解了,可傷還在呢,江玺連翻身都困難無比,稍微動一動就感覺一陣劇痛,被折磨了好些時日,麻布才拆了下來,可身上還是有些酸麻。
“終于,又能動了!”江玺舒展了一下四肢,在床上滾了兩圈,可再看沈書顔時,立馬不敢滾了。
這人臉色怎麼黑得跟鍋底一樣,我哪裡惹到他了?自己連床都下不了,哪還有精力去惹事啊?
不等他發問,沈書顔就率先開口了:“把我變回原形的事,不打算解釋一下?”
壞了。江玺擡腿就要跑,手都搭在門上了卻被一條長尾卷回了床上死死捆住。沈書顔雙手撐在他身側,将他困在床和自己之間。
“解釋。”
不是,以前不管他怎麼鬧,師兄都不怎麼搭理他的,現在就隻是把他變回蛇而已,咋就發這麼大的火了?
“我說我說,你别把我絞得那麼緊!”
其實就是上次在巷子裡,沈若初外放出來的靈力給他壓制得死死的,不說妖力了,就是體内的靈力也像凝固了一樣流動不了半分,所以那次,江玺就模仿了一下師父的做法,順便融合了一下沈書顔的,最大程度地将靈力灌給沈書顔,質量不高那就靠數量取勝,反正他使用狐火靠的是妖力,折損點靈力也沒什麼,隻要讓沈書顔妖力靈力都發揮不出來,他自然就化不成人形隻能幹着急了。
“所以……我就,舉一反三了一下……”
“哦,舉一反三啊。”
不對啊,怎麼感覺他更生氣了。
下一秒,沈書顔猛地将他翻了個身,胳膊箍着他的腰,手撩開他外面的衣裳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摩挲他的小腹。
“你……”江玺還沒來得及發話,就被他另一隻手扣着後脖頸壓在床上,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腰背下塌臀部翹起的姿勢趴在床上。
“你會舉一反三,我也會。”
他兩隻手一隻扣着江玺的腰部一隻按着江玺的頸部,蛇尾還将他的下半身緊緊纏住,江玺就是連掙紮都掙紮不了,遑論逃跑了,他臉埋在被單裡悶悶問道:“什麼,什麼意思?”
沈書顔沒回話,隻是纏在腿上的尾尖勾住他的小腿,又從小腿上輕輕撫過,然後到大腿,最後挑開他的腰帶。
我靠我靠我靠!不對不對不對!媽的居然是這種舉一反三!幸虧兩隻手還解放着給了江玺反擊的機會,他急忙抽手抓住那個想往裡面溜的蛇尾,戰栗道:“你……你快給我變回去,這樣成何體統?!”
蛇尾進攻不成就掙開江玺的手乖乖往後退去,可他并沒有打算收尾,而是順着江玺岔開的腿縫中穿插過去,而後在他那裡不輕不重地一勒——
“啊!”
悶悶的喊聲從被子裡傳出來,原本癱在身側的手猛然抓緊了身下的床單。沈書顔見書上說的方法成效顯著,正想乘勝追擊卻見江玺用力一翻身,擡腿抵住了他的肩。
“變……變回去……”
江玺紅着臉喘着氣,眼角貌似還有淚花。
生氣的換成了另一個人,慫的也換成了另一個人,沈書顔不敢再弄他,依言将蛇尾收了回去。
見危機解除,江玺這才一仰腦袋倒在床上,平複了好一會兒後才發現腿還抵在沈書顔肩上,反應過來這個姿勢也有些不妥後,才迅速放下了腿。
“誰教你的這些?”
“從書上看的。”
好你個宴雲,那幾篇話本可害煞我也!
“以後少看點那些!”
沈書顔知錯地點頭,躺在他身側。
江玺自個兒生了會兒悶氣,又轉頭去問他:“萬丹也和你說了趙初堯的事?”
“嗯。”
倘若真是這樣,那就是他多想了,萬丹對自家師父,也許就是因為年少的一場争吵才會讓兩人這麼多年都沒有和解,但這事要講就各有各的理,要信那就各信一半好了。
“萬丹身為掌門,真就那麼好心請你喝了茶,帶你拿了藥就放你出去了?”
“嗯。”
“屁嘞,你一說謊眼神就飄忽不定,說,他是不是為難你了?”
沈書顔見他發現了也隻好說出實情:“倒也沒有為難,就是加了個懲罰。”
“什麼懲罰?”
“要我在你痊愈之後,到他殿前跪兩個時辰。”
江玺一下子撐起來,差點破了音:“什麼?!兩個時辰?!”
鐵膝蓋麼?地都給你跪穿了。
“若我不說,他怎知我什麼時候好?再等半個月,他自己恐怕都忘了有這回事了。”
沈書顔卻道:“再怎麼說也是我先擅闖他們宗門要地,受罰是應該的,兩個時辰而已,不長的。”
這人咋就那麼老實呢?!
江玺不想讓他去,可沈書顔真就挑了個時間去了宗門裡,萬丹還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讓他跪着,在那裡放了一口銅鐘。
“等這鐘敲兩下後,你就可以走了。”
這地方僻靜,跪着倒也不用擔心被人圍觀,沈書顔跪得無聊,索性就去數地上掉了幾片葉子。
等數到九十來片時,原本晴朗的天竟下起雨來,敲在銅鐘上當當當地響。他本都做好了淋雨受寒的準備,熟悉的衣袍卻晃過眼前。
一把超大的油紙傘為他擋住了風雨。
沈書顔從油紙傘上看下來,又在衆人身上一一點過:江玺,宴雲,夜鳴蟬,裴寂。
江玺嘿嘿笑着,将手中裝着燒雞的油紙打開:“師兄,我喂你啊。”
沈書顔道:“如此明目張膽,小心讓你也來跪着。”
“他隻說讓你跪,沒說不能讓你吃燒雞啊。”
“對對對,吃吃吃,新鮮出爐的,再晚一點去都賣完了。”
“這隻雞的錢是我付的,腿要留給我!”
……
無人在意的宗門角落,隐約有笑鬧聲從裡面傳出來,淅淅瀝瀝的雨中,五個人擠在一把巨型的油紙傘下,吃着剛從鎮上買來的兩隻燒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