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顔躬身探進去,說實話他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材質的,有什麼用途,他試圖用木劍撬下來,可最後還是無濟于事。
趁沈書顔在那兒忙活的時候,江玺也去那側卧逛一逛,那畫位置醒目,江玺也是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第一眼看的時候就隻覺得畫得好,可再看時,卻總覺得那畫上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盯得人心裡發慌。
“師兄,你剛剛看見什麼了?”江玺從那側卧裡出來,還是覺得待在沈書顔身邊最有安全感,便蹲在他身側問道。
“我也沒怎麼看清楚,可以等宴雲來了和你說。”
兩人在櫃前忙活了一陣,愣是沒将那“照妖鏡”弄下來,沒一會兒,便見宴雲與夜鳴蟬并肩行至屋内。
宴雲本還被沈書顔舉起的銅鏡中突然出現的鬼臉吓得神魂還未歸位,進門卻見兩人撅着個大腚埋在櫃子裡,在裡邊弄得叮鈴哐啷的,行為之抽象,動作之搞笑,先前的恐懼一下子就被這離譜的場面給沖散了,指着那兩坨翹起的屁股笑得止都止不住:“我靠哈哈哈,你倆這是個什麼姿勢,等着我給你們一人來一巴掌?”
夜鳴蟬也是一愣,她試圖去看兩人究竟在做什麼,但江玺和沈書顔把那櫃子遮得嚴絲合縫,一點也看不到裡面,隻得戳戳沈書顔:“我們來了,宴雲從看到銅鏡後精神就有些不正常,問她也結結巴巴的,不會是吓傻了吧?”
宴雲立馬嚷嚷道:“我沒傻!要是換别人眼前猛然竄出來一個鬼臉,那才早就吓瘋了。”
沈書顔從櫃子裡探出身來,順便把有些卡在裡邊的江玺也拉出來:“你看到什麼了?”
“先前那個和商時旭一起來的弟子。”
懂了,NPC同化法則,看來那位兄台兇多吉少,大概率也是變成鬼了擱這兒抓人呢。
“要不是他身上穿着劍修的衣袍,我還差點認不出來,那頭也歪着嘴也張着,眼眶和嘴裡全是血,就懸在沈書顔身後呢。但是他眼珠子好像沒了,這宅子裡的鬼還有挖人眼球做收藏的癖好?”
“還有舌頭……貌似也沒了,不清楚,反正當時我看一眼就扔了鏡子,哪會觀察得那麼仔細。”
夜鳴蟬見沈書顔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問道:“如何?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沈書顔道:“隻是猜測。你們還記得今早多出來的那個影子嗎?”
江玺一想到早上身邊多出來的那隻鬼,頓時冷汗涔涔。
“那影子就在我們中間,甚至挨着江玺和宴雲,那當時它為什麼不殺人,而是要等那名弟子叫出聲後才殺了他?”
這确實是一個疑點,江玺當初坐的那個位置,幾乎隻要稍微側身就可以和那隻鬼打個照面,從出現到殺人,中間它為何要停頓如此長的時間?
“我想,是因為它們沒了眼睛。”
鬼魂雖是人死所化,但到底是一個在陽一個在陰,所以彼此的氣息也有所不同,枉死的,或是怨氣極重的,魂魄不得解脫,隻能永生永世漂泊在人間,要麼為禍一方,要麼就是被收了或是超度了,就像在水裡淹死的人,他的鬼魂都是全身浮腫,耳朵嘴巴庫庫往外冒水的駭人模樣,死前遭受的罪,死後還受着,怨念不得發洩,也就成了惡鬼。
這府裡的惡鬼也是如此,死前被人挖了眼睛,死後依然看不見,所以它隻能粗略判斷活人大緻在哪個方位,而不能準确找出他的具體位置,所以聲音就成了一個重要的标志,大多數人看見恐怖的事物,第一反應就是驚叫,若是叫了,不僅暴露了位置,還方便它順手把眼睛一起挖了,好讓旁人也嘗嘗被挖去眼珠的痛苦。
勿看,勿喊。
喊則拔舌,看則挖眼。
這挖眼沈書顔能理解,但這拔舌又是為何?這惡鬼要害人不過一瞬間的事,何必再多此一舉?
難道它活着的時候不僅被挖了眼,還被人割了舌頭?那這可太慘了。
他本來以為是那弟子看到了惡鬼的樣子,所以才被殺害,畢竟有些鬼就是心理扭曲,嫌自己死後長得醜了别人看了就得挨殺,所以才打算讓宴雲他們通過鏡面幫忙看看自己身後是什麼情況,沒想到最後觸發死亡的條件竟不是這個。
江玺認真聽完分析後,得出一個結論:“必須要喊出來才會被殺嗎?那這鬼還挺有原則的。”
宴雲道:“到時候你一說話就把你給殺了你又不高興了。”
“可能嘴張大了拔舌頭更輕松吧。”
淦哦老兄,這話可太地獄了。
如此一來,江玺便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了,先把那鬼的死因找到,共情一番,再和它來個面對面深入交流,進行一大串感人肺腑的勸說,讓那惡鬼放下個人仇恨,安心投胎轉世,最後完成感化,結束曆練。
關鍵時刻,還是要靠他的嘴上功夫啊。
夜鳴蟬見關于這惡鬼的讨論已經停止,便開啟了另一段話頭:“沒問題了?那就該我問了,你們剛剛擠在櫃子裡做什麼?”
“一塊石頭,嵌在櫃子上的,取不下來。”
“石頭?你拿那石頭做甚?”
江玺道:“隻是它看着像石頭,所以才叫它石頭,但是它被刻意打磨過,又跟這些鎮宅的石頭放在一塊,我覺得它可能有什麼特殊的用途,就想拿出來看看。”
“這還不簡單”,宴雲擠上前來,“何必隻要那石頭?把那石頭連櫃子一起拿走不就好了?”
宴雲說着從袖子裡掏了掏,江玺定睛一看,她帶的竟是改良版的“五彩崩人丸”,她一拿出來江玺就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這不妥吧?不會把它炸壞嗎?”
“都是石頭了哪那麼容易壞?你站一邊去,看我操作。”宴雲把那“五彩崩人丸”堆到櫃角,雖然那玩意兒威力就比摔炮大那麼一丢丢,但數量多了還是容易傷着人,這十幾顆放在一塊兒,這櫃子又年久失修,宴雲把紙點着了往裡邊一扔,那櫃子後側的木闆就被炸開了一截,用手稍微一扳就連着木闆一起拆下來了。
沈書顔把剛剛爆破下來的東西放在地上仔細端詳起來。
說是石頭又不像石頭,說玉又不像玉的,不像是能辟邪的物件,拿來當面鏡子照着人也隻能照個虛影,當裝飾吧它偏偏又被放在櫃子裡邊,一時半會兒無人知道它的用途。
這麼一大塊帶在身上好生麻煩,江玺盯着那木闆頓時也沒了注意,昨晚上又沒睡好,到了下午人就有些打瞌睡。江玺一直撐着腦袋脖子都有些酸痛了,就打了個哈欠仰着頭拉伸了一下超負荷的脖子。
這一擡頭,江玺又有了新的發現,他拽了拽一旁的沈書顔,示意他看天花闆。
其他人往天花闆上一看,那上面不知何時顯現出了一個巨大的類似于陣法的圖案,不過不是畫上去的,而是像從哪裡投影上去的,看着透亮泛光。
江玺觀摩了一陣,然後就慢慢地将木闆轉動起來,連帶着上面嵌着的東西也一起旋轉。地上的東西在轉,天花闆上投影的陣法也跟着轉。
“我的天,我說這石頭為什麼擺在那兒呢,暗藏玄機啊。”
陣法一出,這石頭的作用就顯而易見了,藏了個陣法,還和一大堆泰山石放在一起,不是驅鬼就是辟邪。
如果這東西不是在這鬧鬼的宅子裡找到的,江玺絕對會把它帶回去像寶貝一樣好好收着,但現在的狀況略有不同,江玺怕這陣法真捉了不少晦氣的家夥到時候拿走了影響他的氣運。
“放這兒這麼多年了都沒把那惡鬼抓到,我看這是沒什麼用了,咱們還是去别處看看吧。”
沈書顔看着頭頂的陣法,沉思片刻,道:“它既要捉鬼,那為何不拿出來放在桌上,放到櫃子裡有什麼用?”
被光照到後,這法陣才被投影出來,那櫃門常年關着,陣都沒出現呢,怎麼發揮它的作用?
“哎呀師兄,這些法器該放哪裡是有講究的,風水啊方位啊,都是有正經說法的,哪是像你說的那樣随便亂放的?行了别糾結這個了,咱去他們家另外幾間房看看。”
沈書顔被江玺催着隻得跟着他走了出去,可一隻腳都跨到門邊了他還是覺得那石頭有用,又重新去把那木闆拿上才跟了上去。
四人繞着宅子逛了一圈,把所有房間能看的都看了該翻的都翻了,沈書顔每進一個屋子都要到人家床上去坐一坐,江玺起初還以為他是走累了,後面才發現他好像是坐在床上看什麼東西。
由于這麼一逛天快黑了,白天兩起靈異事件讓衆人都打消了夜晚行動的念頭,陽氣重的時候那鬼還那麼猖狂,到了夜半還得了,幹脆就擠在一起湊合一晚得了。
幾人兜兜轉轉又回了之前集合的房間,商時旭抱着劍和阮钰坐在一起,裴紀則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那個侍衛不見了。
“切,居然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死外邊了呢。”
江玺全當他在狗叫,找了個離商時旭稍遠的地方盤腿坐下,淡淡道:“你的侍衛呢?被你賣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叫他出去探路去了。”
“之前不是還說不探的嗎?”
“你懂什麼?這明明就是随機應變!”
這臉皮厚得,真是和自己有的一拼了。
江玺不想和他做無謂的争執,幹脆背過身去和沈書顔交談。
“師兄,你每進一個房間就在床上坐一下,你究竟在看什麼呢?”
沈書顔正翻看着今日新收獲的寶貝,聽江玺一問欲言又止,半天才說了一句:“沒什麼,走累了休息一會兒。”
“……”
我雖然資質是差了點但我腦子還算正常吧,這謊話真是張口就來。
江玺見他不肯說便湊過去拽他的胳膊:“師兄,你跟我說嘛,你在看什麼?”
沈書顔推了推在身邊蹭來蹭去的腦袋,見江玺還不罷休地扒拉着他隻好妥協:“你先松手。”
江玺乖乖松開手坐到一旁。
“我看了下所有的房間,正對着床的窗戶外邊都是沒有樹的,但是那間屋子正對着床的方向,剛好有一棵樹。”
江玺心裡咯噔一下。
“我們最開始住的那間屋子,就是那李家少爺看見仆人吊死在窗外的屋子。”
“本來我是想今晚再去那屋裡睡一晚的,畢竟你先前在那裡被吓到過,就不打算告訴你的,你……”
“可是,可是那個房間,那裡不是沒有窗戶嗎?”江玺出聲打斷。
“是沒有,但在你的夢裡,它是有的,可能是那件事發生後,李家就把那扇窗戶封上了,所以我想再去看看,說不定能會會那個仆人。”
“那我和你一起。”江玺看着他,堅決道。
“你就和宴雲他們待在這兒,我去就行了。”
“我不會拖後腿的,師兄”江玺道,“我知道那都是夢,我不會害怕了,而且,不是還有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