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密閉性很好，外面的嘈雜聲線隔絕隻剩細微的咀嚼聲。

段郁的吃相很好，細嚼慢咽，不像裴文松吃飯的時候總是嗦一頓筷子再到菜盤裡攪和一頓，然後把喜歡吃的東西全都夾進自己的碗裡，甚至最後直接将菜盤端走，隻留給餘歲一點零星的菜湯。

而叔母黃姿燕總會在這個時候補充一句：文松在長身體。可是她也在長身體啊，餘歲垂下眼，用筷子淺淺戳着碗裡的米飯。

“不喜歡？”段郁放下筷子準備呼叫前台。

餘歲擡眸很快地搖了下腦袋，但段郁還是重新叫了幾道新的菜上來。餘歲看着飯桌上琳琅滿目的菜系，呆楞一下，這是不是有點太隆重了，而且兩個人也吃不完啊。

“忘了跟你說，店裡有條規矩，點的菜剩太多沒吃完會按克數扣費。”

段郁撿起手邊的餐巾紙擦了擦嘴，繼續說：“剩下，都是你的。”

什麼！餘歲一瞬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無助地看向站在一旁送菜的中年男人張叔，似是在問這規矩是真的嗎？

張叔笑笑，看了眼身旁的段郁沒吭聲，隻是臉上的笑意肉眼可見的明顯起來，一邊幫餘歲布菜，一邊慢悠悠道：“确實，店裡是有這麼一條規矩，不過餘小姐也不用太過擔心，盡興就好。”

餘歲看着面前的菜心裡咕噜了個泡，這怎麼可能不擔心，她一個人肯定是吃不完的，于是擡眸去看坐在對面的段郁，段郁整個人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明顯不接她的茬。

“……”

好吧，能吃多少算多少。這麼想着餘歲擡手夾了一個蝦餃進嘴裡。

剩下的時間，大都是餘歲在吃，而段郁坐在對面時不時地瞟兩眼過來，不過餘歲一直悶頭吃沒發現。

等到最後餘歲實在是吃不下了，才從位置裡爬起來，給段郁看了眼手機屏幕，示意她先去一趟洗手間。隻是沒想到段郁點頭後也跟着一并起身。

餘歲雙手扣在一起走在段郁身前，走廊鋪着柔軟的深灰色地毯，兩人的腳步聲幾乎聽不見，倒是後頸處時不時的有溫熱的氣息渡過來，有些癢，餘歲擡手捋了下鬓發遮住發燙的耳朵。

“怎麼，你要上男廁？”

半晌，段郁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餘歲愣一下，擡眸才發覺自己已經走到了男廁門口。有點小尴尬，餘歲輕咳一聲，轉身路過段郁的時候好似聽到對方一聲淺淡的笑意，耳尖一熱，隻好垂着腦袋快步逃離。

等進了衛生間看到裡面的鏡子的時候，餘歲才發現自己的臉蛋跟番茄似的紅的厲害，接了捧涼水撲到臉上，熱意退散，餘歲重新擡眸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剔透的水珠順着流暢的臉頰滑到下巴上，她擡手用手背蹭了下。想起什麼餘歲雙手攀住衛生間的門框，然後緩緩探出顆腦袋，段郁好像還沒出來。

餘歲抿了下唇，然後拿着錢包蹑手蹑腳地出了衛生間，然後快步走到樓下。

張叔正坐在櫃台後的椅子上看書，瞥到餘歲時笑着從座位裡站起來，打了聲招呼：“餘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餘歲點點頭，先是朝樓上的方向瞥了一眼，沒發現人，然後才垂眸在手機上敲字。

“我來結賬，那個可以現金支付嗎？”

張叔看清手機屏幕的字後，笑了下，和善道：“不用了餘小姐，飯錢已經結過了。”

結過了？餘歲攥着錢包，臉上露出一絲茫然。

張叔點頭，從櫃台上抓起一把糖果遞到餘歲手裡，笑着說：“段少在外面等你。”

餘歲垂眸看着手裡的糖果，緩慢地眨了下眼。

街道上霓虹燈閃爍，路人來來往往，煙火氣十足。餘歲站在店門口，一擡眸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最為出挑的段郁。段郁還沒發現她，正站在路燈下，微微偏着頭，露出一側鋒利的下颚線，指尖猩紅一點，白色的煙霧順着向上飄，摩挲過少年俊秀的側臉和深邃的眉眼。

餘歲站在原地，遠遠的，隔着人潮就這樣安靜的看了一會兒。

這時，段郁身邊突然圍上來一個女孩，女孩長相甜美，慵懶的大波浪垂在盈盈一握的窄腰處，随着臉上的笑容歡愉地蕩在空中，和段郁很是相配的模樣。

餘歲别開眼沒再去看，垂眸盯着鞋尖發愣。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三分鐘，也許不到30秒，周圍突然被一股熟悉的木質清香包裹住，餘歲愣怔擡眸，就見原本站在街對面的段郁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臉繃着，有點不太高興的樣子。

“杵這兒幹嗎。”

餘歲抿唇，朝段郁身後瞥了一眼，隻見原本那個搭讪的女孩消失不見。餘歲扣了下手指，搖了下頭，重新将視線挪到段郁臉上。

空氣凝固一瞬，段郁雙手插兜，撂下一句“走了”便轉身大步向前走去。

段郁人高腿長，餘歲有些跟不上，她不知道段郁怎麼突然就生氣了，但剛剛吃的太撐，這會兒有些岔氣，餘歲隻好單手掐着腰在原地先緩一會兒，這時不知道從哪兒竄個滑闆車正急速向這邊竄來，圍在身邊的人群一瞬手疾眼快慌亂散開，隻剩原地一臉懵然的餘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