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光小區建于上世紀90年代,屬于低層樓房,名副其實的老破小區。
秦兮悅的合租房位于二樓,這是其叔叔覃望給她租的。
這個覃望,并非她的親叔叔,而是她養父的弟弟,收養關系不能不叫一聲“叔叔”,但是她和這個叔叔就沒有什麼交集,話都沒說過幾句。
房子說是合租,實則合租的同事是覃望的心腹,負責專門監視她的。
房子背陰,冬冷夏熱,一年四季都如同刑房。
卧室的窗格并不大,上面的防窺窗紙因為年深日久,泛着暗黃的斑印。
外面高大繁茂的銀杏、槐樹等綠植,不遺餘力地向房間投射進沉厚的陰影,不知名的藤蔓攀附在窗上,使這方卧室顯得更陰郁、壓抑。
似一座與世隔絕的牢房,她是被羁押在此的重刑犯。
她擡了擡眸,目光試圖穿透斑駁老舊的窗戶,汲取一點陽光的溫暖,最後看到的隻有爬藤縫隙滲入的晦冷光斑。
可即便是那晦冷光斑,也成了她不可觸及的泡沫幻影。
窮路幾多蹉跎步,明明朝晨,眼前卻是死境,該往哪裡去…
望着那光斑,她的眼神漸漸空洞,發虛。
恍惚中,又回到了一年前,回到了覃家那間不見天日的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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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七月,養母郭春蘭買通養老院,讓養老院工作人員謊稱婆婆病危,将她誘騙回國。
甫一落地容城,她就被郭春蘭派來的人抓上車,回來後,就被丢進了這間小時候就經常關她的地下室。
關了好多天,都無人問津,每天隻有一個下人來開門送飯,那是一天中唯一的一頓飯,還是冷的剩的。
直到一周後,秦兮悅被兩個下人架出來,扔在外間的狹窄走廊上。
秦兮悅終于見到了冒名頂替自己的秦家新千金覃新玥,長相真是不錯,是個混血美女,麥膚色的皮膚,妝容很精緻。
個頭和秦兮悅差不多,有一米六七,和瘦骨伶仃的秦兮悅相比,她的身材豐腴圓潤,和秦兮悅一樣的及腰長發。
穿着鮮麗的CL新款高定禮服,踩着奢貴的CL八寸尖細高跟,十足的名媛派頭。
明明是青春年紀,卻因為想顯擺富家千金的氣派,而讓渾身上下嵌滿珠光寶氣,用力過猛而顯得老氣又土氣,有種土豪少婦的意味。
覃新玥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驕橫又得意,坐在傭人搬來的絲絨高背椅上。
秦兮悅像犯人一樣,被押跪在她面前。
秦兮悅看到了覃新玥不懷好意的陰險眼神,雖坦然,可也茫然。
很快覃新玥起身,走到她面前,二話不說,就将尖細的鞋跟踩到秦兮悅的食指上,似有深仇大恨,咬牙切齒地踩。
人的手指本就骨細無肉,直徑不足一寸的細跟才上去,根本沒有受力點,否則古人也不會發明拶指刑罰,容嬷嬷也不會喜歡拿針去紮紫薇的手指。
覃新玥明顯是嫉妒秦兮悅那白皙修長、天生就是用來彈琴的漂亮十指,淩虐時心血來潮,覺得用鞋跟去踩壓更能解氣。
她想毀了秦兮悅的手指,讓她永遠彈不了琴,這樣養母郭春蘭就不會再說她琴藝不如秦兮悅了。
不出意外,鞋跟因為沒有受力點,導緻剛一用力,鞋跟就從食指上滑脫,險些崴腳出糗。
但是,秦兮悅被踩過的食指還是被搓破皮,帶出了殷殷血絲。
十指連心,挫骨之痛讓秦兮悅幾乎昏厥,額頭上瞬間暴汗,她忍淚怒視着覃新玥。
她不是不想掙脫,奈何傭人死死摁着她的手掌,身體也被好幾個傭人壓制着,根本無法動彈。
覃新玥重新立穩後,有了失敗的經驗,她便扶了兩個女傭,如法炮制,繼續踩中指,這次比上次還用力。
看到秦兮悅因為痛苦漲得慘白、滿是汗珠的扭曲面容,再也不是那張即便面無表情依然美得不可一世、永遠豔壓她一頭的容貌,覃新玥終于露出了受用又快意的笑。
秦兮悅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個覃新玥為何對自己如此仇恨?又為何忽然跑來對自己施暴?
在此前,她甚至都沒見過覃新玥。
她的臉上挂滿生理性的眼淚,卻還是桀骜擡眼,和猙獰狂笑的覃新玥對峙。
“你是不是很困惑,我為什麼要搞你?”覃新玥沒達到讓秦兮悅磕頭哀求的目的,惡氣難消,更加氣焰嚣張,邊趾高氣揚地問話,邊發狠地又去踩她的小拇指,痛得秦兮悅險些又昏過去。
“你剛到美國,我爸媽好心收留你,給你吃穿,可你卻恩将仇報,最後害我爸監禁35年,害我媽也被監禁7年,害我一夜之間無依無靠,你說你是不是該死?”覃新玥嘴上發狠,腳下一再發狠。
秦兮悅過于震驚而忘記了手指的痛,竟然是他們?他們竟然有女兒,可我為什麼從來沒有見過?
一時又恍然,所以覃新玥是郭春蘭的親外甥女,認外甥女做女兒,倒真是親上加親,她也不算是假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