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部怎麼說?”譚筠歌問。
羅傑搖搖頭,不甚樂觀道:“這部手機有可能隻是他的私人手機,上面沒什麼特别的内容,也沒有任何他工作上的信息。上面就存了幾個私人号,其中一個就是秦小姐的。”
譚筠歌看着手上的那串号碼,默聲片刻,“這兩天追蹤一下這個号碼,看看她都去哪裡,對她摸個底!”
羅傑利落應了聲“好”,偷眼量了下老闆,老闆臉色平淡如常,讓人捉摸不透他心底的想法。
羅傑跟了譚筠歌好多年,從美國到中國,從大學學弟到他的心腹幹将,是上下級也是親密死黨。
在雲歌中國,羅傑看似總裁特助,實際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甚至譚筠歌對接家族的工作,也都是由他全權負責和管理。
羅傑一直感覺這個老闆事業心極重,對女人、感情并不熱衷,老闆上一次對一個女人這麼感興趣的,還是在美國時尋找Vivian——不能說女人,那還是個女孩。
就算是對前女友溫嫣然,他也并沒有這麼大的熱誠和關注,二人更像是各取所需的關系。
“她回去了嗎?”譚筠歌的聲音明顯溫和了幾分。
“安全送回了,秦小姐住在成光小區,是個老破小區。保镖打聽了,是她和同事合租的房子。”羅傑收回遊方的思緒,如實彙報。
譚筠歌神情淵漠,看不出什麼心思,優雅閑适地點燃一隻盤香,打開茶台上的蓮花浮雕香薰銅爐的爐蓋,放入盤香,再蓋上爐蓋。
香薰爐裡開始飄出袅袅輕霧,是boss譚最愛的四味沉香,清雅甘甜,溫潤醇和,恰似溫煦君子的氣質。
譚筠歌用手掌輕輕帶了香霧到面前,閉眸,沉浸地深嗅了兩下,又釋放了兩次胸腔的濁氣,才淡淡問了句:“有聞到陳鈞身上的味道嗎?”
羅傑輕笑,似心領神會,知道他最讨厭聞香水,尤其是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看着樣子陳鈞把他熏得不輕,他快語回道:“古龍水,迷疊香混合羅勒的香調,濃的嗆人。”
“不是,”譚筠歌又重複了一遍聞香的過程,阖眼,似老僧禅定,“是腐爛的味道,真不知道她怎麼能忍受?”
羅傑一凜,面色詫然,腐爛?違禁品?…
不對,看boss譚的神情更像是嘲弄,是揶揄,忽地恍然,什麼情況?他在吃醋???
這個驚人的發現,讓羅傑險些把眼珠子瞪出來,半天說不出話。
成光小區合租房裡,外面明明是富有生機的旭日朝晨,房間裡卻死寂般的晦暗。
窗外爬藤枝葉的縫隙裡,過濾進來些縷已經失去銳氣和溫度的陽光,成了卧室的唯一光源。
昏暗的房間,唯一的照明是天花闆上的老式鎢絲燈泡,卻沒有打開。
房間陳設簡陋,一張一米單人木闆床,一把滄桑破敗的木椅作床頭櫃,一個黑色行李箱,是這間屋子的所有家私了。
秦兮悅回來後,一直靠着床頭抱膝靜坐,膝上還攤着一個日記本,上面記了一串京城名流和精英的名單。
*
×陳鈞,知名畫家
×呂利岩,阿爾法科技,CEO
×趙建生,藍海基金,投資總監
×孫朋翼,天際航空,CEO
×鄭昊立,綠洲環保科技,CTO(首席技術官)
×吳鳴,銀河傳媒集團,總裁
×黃豪奇,天啟人工智能實驗室,首席科學家
×林銳成,金鼎律師事務所,高級合夥人
×高天佑,天際線地産集團,董事長
×徐軒宇,未來醫療科技,CEO
×趙天興,星際探索公司,COO (首席運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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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筆像被定住,點在“陳鈞”的名字上,一動不動,她在猶豫要不要把“陳鈞”這個名字劃掉。
除了“陳鈞”,其他人都是她利用4S店的工作權限,偷偷收集到的高端客戶資源。
為了逃出養母郭春蘭的人身控制,她來京後就在不動聲色地“尋獵”,她需要一把利劍,去借刀殺人。
摒除已婚和變态,她不在乎對方年紀、性格、癖好,隻在乎對方的權力和财富有無絕對的碾壓優勢。
不過是出賣色相,反正也不會愛任何人。
她不能允許的是,出賣了色相後,對方卻承接不住或有權衡利弊,更不會允許被白嫖。
陳鈞顯然已不符合她的要求,他能随随便便将她送給别的男人玩弄,也就意味着她将來求助時,他會袖手旁觀。
可是,陳鈞的客戶資源又都是上流圈層,如果和他徹底決裂,也就失去了白嫖這些高端人脈的機會。
4S店的這些客戶資源,又毫無楔入的點,畢竟自己不是銷售和售後。
而她目前的困窘狀況,她也沒錢去打理或創造新的機會,這是一個死局。
秦兮悅淡然回眸,掃了一眼“床頭櫃”上那隻瘸腳的陶瓷招财貓存錢罐,這還是她收廢品時撿漏,老闆送她的。
是的,她在悄悄收廢品賣,悄悄存錢,就為了買一部能連網的手機。
她不想坐以待斃,有了連網手機,她的自救也就多一條路。
可就是這樣,也艱難異常,存錢寥寥,連零頭都不夠。
郭春蘭掐斷她的經濟來源,讓叔叔拿走她的工資卡,防的就是她這一手。
身側的老人機一直在振鈴,是陳鈞打來的。
老人機,也是叔叔給她的,隻能接打電話、發短信,别無其他功能,更不能上網。
要不是工作需要,恐怕連這老人機都不會給她配。
陳鈞已經發了二十多條短信小作文,秦兮悅一條都沒看。
他不甘心,還在拼命暴打電話。
思慮再三,秦兮悅還是接了,陳鈞剛焦心急肺地叫了聲“兮兮”。
秦兮悅直接打斷他,冷淡地說了句“我想一個人靜靜,别再打了,再打就拉黑你”。
言罷,不給陳鈞說話機會,直接挂斷,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