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嶼:對。我們是青梅竹馬,感情特别深,特别好。
發出這句話,他摸了摸自己的良心,然後把柯雨樂從黑名單裡拖了出來,随時準備祭出去當擋箭牌。
短暫的交鋒之後,他已經提高了警惕,對面卻突然換了個話題。
路新炀:那你不生我氣了吧?
季容嶼骨節分明的手指重重敲下一個“生”,接着他又摸了摸良心,把光标點到前面,強行塞進去一個“不”字。
季容嶼:不生氣了。
季容嶼:你也不是故意的,都是意外,過去了就算了。
路新炀:那我們可以做朋友了!
季容嶼:嗯。
他用一個字結束了這段對話,然後把手機放到旁邊,繼續跟膝蓋上的筆記本電腦較勁兒。
他以前寫文從來不用大綱,都是想出個大概了就直接動手,現在關注他的人多了就開始覺得壓力變大,不弄個大綱好像心裡沒底了。
然而目前為止,他最長的那篇大綱也沒能超過五千字,更讓他糾結的是,抽簽點将抛硬币全部折騰了一通,還是沒想好新文到底要寫什麼類型的。
季容嶼愁啊,愁死了。
愁死了的季容嶼并不知道,其實他不是用一個字結束了對話,而是用一個字結束了跟他對話的人。
路新炀在看到季容嶼的答複後直接秒睡,不僅腦袋是歪着的,連嘴巴都沒來得及閉上,臉上的傻笑也沒收回。
湯林心服口服地給路大少爺翻了個面,把人塞進被窩裡再把劇本抽出來放在床頭,然後看着他那張沒心沒肺的臉,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其實常雪所說的讓他倆成為朋友并不隻是字面上的意思。
剛才在常雪的房間裡,他聽到了文卓的道歉,這才知道今晚那出沒能上演的“好戲”。
文卓的脫離控制讓常雪很不高興,她冷聲道:“奉勸你一句,路隻能選一條,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随便改。想往上爬的人多得是,你好自為之。”
他不知道文卓聽了這話是什麼感覺,反正他心裡不太平靜。等文卓走後,常雪在跟他交代跟組的注意事項時,又提到了季容嶼。
對無名氣無熱度無作品的三無演員路新炀而言,季容嶼不僅可以拿來炒話題,還可以幫忙分擔火力,如果《陷色》播出後路新炀挨罵了,有作者本人站出來替他背書,至少能轉移相當一部分注意力。
聽着這些精打細算的安排,湯林意識到常雪壓根不相信路新炀能把《陷色》演好,所以才會想方設法用各種旁門左道替他保駕護航。
可他看得出來,路新炀是真心想和季容嶼交朋友的,而唯一能使這段友情問心無愧的辦法,就是路新炀憑自己的本事演好這部劇,把常雪的小算盤塞回倉庫裡吃灰。
拜托了路哥,出息一點吧。别真搞上那些假情假意的彎彎繞繞了,那很折磨人的。
湯林關掉房裡的燈,輕輕帶上門回去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路新炀沒等人叫就自己起床了。他按着自己平常的習慣,先去恒溫泳池裡撲騰了幾圈,然後帶着餐車上塞滿的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在超高的回頭率中敞開浴袍亮着腹肌招搖過市。
不料,他剛推開房門就被勤勤懇懇的助理小湯和造型師聯手摁住,一通收拾折騰後直接拖下樓參加開機發布會。
奇迹路新炀在線變裝,代價是想揉眼睛被按住了手,想吃東西又被拿走。還不适應化妝品的眼睛都快憋出淚花了,他深深後悔自己剛才太愛慕虛榮……他就直接坐在餐車上一路吃回去啊!
“沒時間了,”湯林說,“幹完活再回來吃飯吧。”
路新炀揉着自己餓扁了的肚子,不太高興地出了電梯。
對面的電梯也正好到達,他随意地朝那邊望了一眼,發現從裡面走出來的是季容嶼。
“早上好啊,”路新炀頓時笑了,“早點吃了嗎?”
然而他的誠懇遭到了無視,季容嶼看都沒看他一下,戴着金絲眼鏡腳下生風地走了。
路新炀:“?”
他疑惑地掏出手機,點開聊天記錄重新确認了一遍。
昨天晚上那番推心置腹的話還确鑿無誤地停留在頁面上,今天早上迎接他的卻不是溫暖如春的好朋友,而是冷漠無情的季容嶼。
臭男人!變臉如翻書!
路新炀懊惱地想,果然不應該聽湯林的鬼扯,季容嶼肯定還是想要玫瑰花的!要是昨晚就送,他今天肯定就理我了!
真的完全不想要玫瑰花的季容嶼摘下眼鏡,在洗漱台前狠狠搓了一把臉。
他現在困得聽覺視覺什麼覺都基本失靈,勉強沒癱倒在地上,那都是因為他的意志堅定如磐石。
為了那個年後開文的flag,他昨晚就馬不停蹄地去完善自己那漁網恢恢哪哪都漏的大綱,除了找書,還找了為數不少的紀錄片、訪談和論文。
奈何作者找靈感就像小狗追尾巴,他魂都快飛了一半,折騰到天光大亮,也沒能看見頓悟的曙光。
悟個屁啊不悟了,他現在就盼着開機儀式能趕緊結束,放他回去好好補個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