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母皇遇刺!”景昀昭将剛剛宮内撿來的染血的玄甲鱗片拍在石桌上。昀佑指尖撫過鱗片邊緣的裂口,突然抓起鎖鍊纏上手腕,暗運内力震斷三根鐵環。
看守的禁軍瞬間舉着長槍圍上來,景昀昭上前一步,舉起太子龍紋佩擋在昀佑身前:“孤特來求援,昀帥奉太子诏令前去救駕,你等不得阻攔!”
禁軍統領不卑不亢:“太子殿下恕罪。陛下特意吩咐過,‘任何人’不得與昀帥有任何接觸,包括太子殿下。”
景昀昭愣住了——居然連自己都不被允許去見昀姨?正當景昀昭覺得不可思議,昀佑已赤手奪過兩柄紅纓槍,槍杆交錯成十字将衆人逼退三步:“告訴陛下,昀佑來生再領抗旨之罪!”
“昀帥!”禁軍統領迎着槍尖阻攔,“末将自知不是昀帥對手,如果昀帥執意出府,便從我等屍體上邁過去。”
“那麼,兄弟,得罪了。”昀佑揮起槍杆敲暈了那個統領,其他人心領神會,紛紛“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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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符倒是還在自己手中,景冥并沒有收回,可現在自己被削權囚禁,私自調兵便是真的背叛了景冥。怎麼辦?昀佑一邊往宮城飛掠一邊思考,眼前路過風輕的尚書令府邸。昀佑心念電閃,猛然刹住步伐,向風輕府内奔去。
血腥氣帶着血腥味灌入尚書府,風輕望着翻牆而入的昀佑,手中《漕運紀要》砸在硯台上。向來溫潤的文官第一次紅了眼:“你當我這腰牌是過家家用的?三百府兵調出去,明日彈劾我的折子能淹了太和殿!”
“那就讓禦史台參我挾持朝臣。”昀佑單膝重重砸在地磚上,未愈的杖傷在素服上洇出暗紅,“風輕,你我同袍二十餘載,同生共死無數次。今日我求你,隻要你給我一句話——借,還是不借?“
風輕的指尖幾乎掐進案幾的雕花裡。他想起昨夜景冥密旨上的朱批:萬不可讓昀佑涉險。可眼前人染血的步履,分明就像這些年無數次進出絕境時那般決絕,若她如此赤手空拳孤身一人闖進皇宮,豈非真要送命。
“腰牌在第三個暗格。”風輕終究閉眼,認命的推過機關匣,“但你記住,今夜過後,你我便是史書上的亂臣賊子。”
午夜的宮道寂靜得可怕,昀佑帶着三百府兵踏進宮城。她的碾過寝殿外新栽的合歡花,看見景冥正将淬毒袖箭抵在刺客首領咽喉,蘇瑾被護在一邊滿臉驚恐。女帝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逼近,腕間力道驟然失控,箭矢擦着叛徒耳畔沒入後面的樹幹——這個失誤讓她恨不得咬碎銀牙。
“陛下……無恙?”昀佑的玄鐵劍“當啷”墜地。她看着景冥完好無損的站在滿地屍骸中,突然意識到自己又踏進了局——不過,太好了,景冥沒事!多久沒見到景冥了,親眼看見景冥安好,真是太好了。
女帝看着昀佑不知喜悲的臉,瞬時冕旒垂珠亂顫,玄色龍紋廣袖帶起淩厲的掌風,卻在觸及昀佑面頰前生生轉向,将青銅燈樹劈成兩半。
“朕是不是該把帥府改成囚牢?”景冥的冷笑裹着血腥氣,“還是在你心口釘上鎖魂釘,才能管住護國元帥抗旨不尊的性子?”她故意用靴尖碾碎昀佑跌落的面甲,碎裂的金屬片紮進腳底也渾然不覺。唯有如此暴怒,才能掩住胸腔裡快要炸開的心跳——方才刺客刀鋒掠過昀佑後頸時,她險些捏碎袖中的解毒丹。
昀佑沉默着解開染血的護腕,露出腕間束手的鐵鍊扣:“臣挾持朝廷重臣,私調府兵,按律當斬。”她猛然跪地,不顧滿地碎石刺痛雙膝,将風輕的腰牌高舉過頭,一心求死,“請陛下成全。”
“好個忠肝義膽!”景冥突然奪過腰牌砸向昀佑額角,昀佑不躲不閃,任憑金鑲玉邊在她眉骨劃出血線,“時機未到,朕暫時不殺你。”她揪住昀佑的衣領将人拽到眼前,卻在四目相對的瞬間倉皇移開視線,“你最好不要再來挑戰朕的耐心。”昀佑頸間的箭疤刺得她眼眶生疼。這人身上,到底有多少傷疤,其中有多少,是為她留下的。
蘇瑾穩步走了過來,挽住君王手臂:“陛下,息怒,為這居心叵測之徒,不值。”
昀佑就這樣,看着景冥無比自然的回應着蘇瑾的溫柔。
夜枭凄啼,昀佑的平靜讓景冥不寒而栗。她多想告訴這個傻子,蘇瑾中的毒是自己親手下的局,禁軍統領早被替換成玄元門新收弟子,就連今夜這場刺殺都是請君入甕的戲碼。可當昀佑順從地垂下頭,所有解釋都化作喉間腥甜。
“滾回你的窩,等着發落。”景冥帝服上的龍紋在燭火中扭曲成困獸,“再讓朕看見你踏出屋門半步……”她忽然輕笑,一腳踹翻跪在地上的昀佑,“朕就把風輕的腦袋,挂在帥府的房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