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佑回來的第一天,上朝發現同僚們對自己的态度好像不一樣了——之前恨不得将她碎屍萬段,而現在完全當她是透明人。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景冥讓昀佑在宮裡過夜,說是有要事相商。
而此刻,昀佑正在景冥的寝殿生悶氣——“風寒”?金瘡藥味隔着殿門都聞到了,騙鬼呢!
景冥笑着給昀佑倒茶,“不過是原來景泰手下的渣滓,是朕不小心。”
“渣滓?”昀佑根本不買賬,“你手下暗衛幹什麼吃的,一個渣滓能近了你的身?”
“都說了沒事,是朕太悶,偷跑出宮去沒帶侍衛。”景冥雙手摟住昀佑的脖子,“朕又不是第一次引蛇出洞,自有分寸。”
“你這身手,哪個‘渣滓’能傷你!身為帝王……”
“所以,你知道朕是帝王了?”景冥的唇輕輕吻上昀佑,“那你還敢不信朕的英明?”景冥說着,素手勾開昀佑的犀甲束帶,束帶铮然墜地。
更漏聲催落暮色,昀佑忽然握住景冥的手:“你要清君側,我不攔。但下次……”她轉身将女帝壓在禦案上,書卷落了一地,“得帶上我。”
景冥笑着仰起脖頸。
因習慣軍旅生涯,景冥不喜歡繁複精巧的女子打扮,隻在頭上用一根金簪如曆代尋常帝王一般挽了發,此刻也被任昀佑拆了下來。
“朕準了。”她吻了下昀佑滾燙的耳尖,“不過愛卿以下犯上輕薄于朕,該當何罪?”
“死罪。”昀佑解開景冥的玉帶,“但求陛下......賜個痛快。”
“隻能‘淩遲’,”景冥卸下昀佑身上的所有累贅,“朕要‘細品’……”
接着,喘息漸起,景冥在昀佑的服侍下輕顫,雙手攬住她,拂過背後杖刑的疤痕:“若我真遭不測……”
“那我就掀了閻羅殿。”昀佑任憑景冥宣洩激蕩的深情,“把生死簿上‘景冥’二字,刻在奈何橋頭。”
窗外月色如水,淹沒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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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禦書房,景冥的朱批懸在奏折“北狄”二字上方,遲遲未落。
“傳昀佑。”
昀佑推門入殿,看見女帝正用金錯刀削着北狄地形沙盤,木屑雪花般落在龍紋靴邊。
“兇獸馴養場的位置,探清了。”昀佑将密報放在案頭,玄甲肩吞獸沾着夜露,“就在狼骨峽東南七十裡。”
“北狄老兒倒是會挑地方。”景冥的刀尖刺入沙盤,精準釘在王城位置,“說說你的打算。”
昀佑指尖劃過沙盤溝壑:“重甲營正面佯攻,輕騎繞後火燒獸欄。”她突然看向景冥,“陛下又徹夜未眠?”
“朕在算賬。”景冥擡手将一縷鬓發理到耳後,“北狄金礦年産量折銀八十萬兩,夠修三條直道。”
奏折堆成連綿山巒。景冥和昀佑勾勒進軍路線,朱砂在紙上蜿蜒,一條赤龍正将北狄吞入腹中。北狄君王昏庸無道,百姓苦不堪言,且景冥剛剛登基,正是新君建功立威的好時候。
朝霞染透議政殿琉璃瓦,兵部侍郎的笏闆就差沒戳到昀佑臉上:“北狄王庭尚未犯邊,此時出兵乃不義之戰!”
“去年臘月北境凍斃的流民,可都記錄在案上呢。”昀佑滿意的看着侍郎臉色驟變,“趙侍郎和前任王尚書的五百石陳米,發黴的能喂戰馬麼?”
景冥冕旒輕晃,忽然抛出一卷染血的萬民書:“北狄婦人用血寫的狀紙,諸卿不妨念念?”
絹帛展開,北狄民衆易子而食、鬻妻典女、甚至鄉野有“菜人”賣身隻為換家人一餐米……朝堂鴉雀無聲。昀佑看見最末那行歪扭的字——“求大容天兵”。
“三萬精兵,三月糧草。”景冥起身時,十二旒玉珠撞出冰淩般的脆響,“夠把大容王旗插上北狄皇宮麼?”
昀佑單膝觸地,甲胄鱗片刮過金磚:“兩萬即可,臣願立軍令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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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鐘聲剛落,禦書房已傳來輕微的,物品散落的聲音。景冥将兵力部署圖摔在昀佑腳邊:“三萬!少一卒都不行!”
“多一萬張嘴,前線就少三十車箭矢。”昀佑撿起圖紙,指着河道标記,“況且臣要走鬼哭澗,那裡容不下那麼多人。”
“若遇伏擊呢?”景冥的目光像要粘在昀佑身上,“你讓朕拿你的安危去省這一萬人的口糧?”
“陛下不信臣的劍,也該信臣的腦子。”昀佑指着狼骨峽的位置,“我已經非常熟悉北境,更熟悉北狄。國庫何苦多出一萬的人吃馬喂。”
“雖說北狄主力軍早被滅了,餘下殘部不足為懼,可畢竟,這次戰場在北狄,不在容國。”
“陛下……朝中大臣已經對兵權集中到我一人手裡的事不滿了,我帶的人能少則少,這也是讓同僚們在臣的身上省省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