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祝星繁而言,程巴黎現在可不是什麼好人,信譽全然掃地——明明答應她早點回家,結果就是每天不見人。
吃過午飯,祝星繁準備用辦公桌上的座機告訴Johnson替她泡杯咖啡,随後聽筒滞在半空猶豫了一會,複又被放下。
祝星繁拿起馬克杯,打算親自去趟茶水間。
辦公室和茶水間分布在對角,走過去必然要經過整個辦公工位區。祝星繁遠遠的就看到程巴黎辦公室的門沒關,本來隻想若無其事輕輕觑她一眼,走近定睛一瞧,裡面根本沒人。
腳步已經沒了方才的輕盈,祝星繁機械化地朝茶水間走着,隔着轉角就聽見Johnson壓抑而興奮的嘎嘎賤笑,聞聲,她的心情莫名又飛揚起來,全公司能跟Johnson玩到一起的,除了程巴黎還會有誰?
然而下一刻,心情再度落了下去。
方才出聲的是Johnson沒錯,但圍着他的卻是幾個祝星繁叫不上名字的小姑娘,一群人插科打诨正起勁,見了她來,還頂着張冷臉,登時收聲不敢再多言,鼠見貓似的紛紛叫了聲“祝總”後,馬不停蹄遁走了。
好好一出午休時間的聚衆嗑茶,因為她的出現,氣氛頓時堪比嗑藥抓包現場。
其實,公司的大多數員工平時很少接觸祝星繁,甚至有些怕她。她雖然顔值無可挑剔,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但年紀輕輕,就展現出了和老董事長祝厚德一脈相承的凜冽氣質——不愛搭理人。相比之下,員工們更喜歡見誰對誰溫柔的何嘯塵,令人如沐春風。
而祝星繁的溫情時刻,大概就屬每次開會時的皮笑肉不笑了。
Johnson自然不怕她,接過她的杯子:“祝總,喝什麼叫我一聲就好了,哪能親自走這麼遠。”
祝星繁心不在焉地看他磨豆、注水,直到咖啡香氣彌漫開來,她才緩緩開口:“看見程巴黎了嗎?”
Johnson一邊盯着濾杯一邊說:“沒有呢,她已經放了我好幾天鴿子啦!”
接過咖啡,祝星繁像喝白開水似的一口悶了半杯,眉尾微挑:“哦?是嗎?”
适逢手機響了,Johnson清晰目睹了她接起後的臉色逐漸漫開愠怒。
祝星繁保持打電話的姿勢走出茶水間,留給Johnson一道不怎麼愉快的背影,還有對着電話同樣不快的一句:“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Johnson心中啧啧慨歎,老闆如果繼續當初的事業不回星耀,哪會操這麼多閑心。
回到辦公室關起門,祝星繁才放開聲音:“詹叔,這麼大的事,怎麼能忽略呢?”
那頭的詹有良雖然也才知道這件事不久,但攬足了責任,抱歉的話一直說個不停。
“行了,跟你沒關系,”祝星繁緩和了一些,問起正事,“是什麼病?在哪家醫院?”
剩下半杯咖啡就着驚訝被悶掉:“詠山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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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的智商發育精确到以天計算,程巴黎在福利院的第二年,就明顯沒那麼好糊弄了。
班長再拿大馬猴吓唬她,她不僅不害怕,還學會了怼人:“我看你才像猴兒!”
沒錯,班長小時候的确瘦的像個猴兒,營養不良給鬧的。
這也難怪程巴黎沒有任何關于她的“美人記憶”。
咖啡廳中午的人不多,店裡除了播放着的輕音樂,還能隐約傳出窗前那兩個女人的交談聲。
吧台裡的店員忙碌的同時,不動聲色瞄了她們幾次。養眼的美女吸睛不奇怪,但勾起店員注意的,是她們之間似熟又生的怪異感。
“不是相親,就是面基。”店員做好兩杯咖啡,邊往她們的方向走,邊八卦地揣度她們的關系。
“您的咖啡,二位慢用。”店員說完轉身,就聽見那位齊肩發的清純美女,帶着一點羞澀的語氣說:“班長,你叫什麼名字?”
果然沒錯!
但基本的職業道德讓店員不得不适可而止收起八卦。
“安拾初。”對面笑道。
“shí chū,”程巴黎跟着念了一遍,“哪兩個字?”
“我寫給你。”說着,安拾初從手包裡拿出一支筆,又抽了張桌上的紙巾,黑色的筆油很快洇染開來。
“真好聽。”程巴黎觑着“拾初”二字,不禁一笑,問她,“是本名嗎?”
非同尋常的過往,令兩個兒時玩伴再相見,居然要從人類的基本符号談起。
安拾初沒回答,轉而問:“你呢?你叫什麼?”
從她的反應來看,程巴黎已經知道了答案。
程巴黎接過筆和紙巾,在“拾初”一旁的空白處,寫下規整的三個字。
安拾初看過後,眸底流出同樣的喜色。程巴黎特意強調:“這是本名。”
“以後我還想叫你大寶,可以嗎?”在她眼裡,不管對面的人如今有沒有尋到本源,出落的有多十八變,她都是大寶。
程巴黎擡起純粹的歡喜神色:“當然好啊。”
午休的時間轉瞬即逝,她們的交流還停在淺嘗辄止的互換姓名上,彼此又還有很多迫不及待的傾訴,于是約定好下班之後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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