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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巴黎整個下午都在跟進大音基金的工作,資料看了一堆,大體上對何嘯塵扔給她的新工作有了初步的概念。
大音基金是星耀旗下的慈善基金會,先前某些影響頗廣社會的事件,在其各方的資助名單中總能出現這個名字。後來這家一直低調做公益的機構遭到“起底”,特别是何嘯塵,為此他莫名遭到曝光,憑借一張老美男且無油的臉,在網絡上收獲了一衆顔粉。
她摘出一些對外資料,以何嘯塵個人的居多,打包發給唐詩。
下班後,程巴黎在回去的出租車上,總是無端想到祝星繁,想她在忙些什麼的種種可能。然而連猜測都無從下手,程巴黎這才發現,自己對祝星繁的了解少之又少,單就她這個人本身,除了名字,别的全是空白。她的年齡星座愛好,有什麼樣的朋友以前又去過哪裡……
下一刻,思緒當即被打斷。
程巴黎警惕地意識到,除了血緣至親,她好像還沒有過主動想要了解一個人。
有很多人的溫度,内外不一,程巴黎屬于典型。
她漂亮,開朗,熱忱,除了星耀那幫碎嘴子,她遇到過的人,皆被她的陽光所吸引,很難有誰不喜歡她。但任誰都窺不透的是,她的内在或刻意或習慣,包裹着如鐵的壁壘,久而久之修成了一顆純粹的出世心,對誰都秉持着來去均可的随緣,以一雙冰冷的眼睛觀察周遭的流轉,無悲無喜。
而現在,她第一次,對一個人産生了那麼一點好奇,還有期待。就像此時,她站在别墅門外,不再是從前機械地開門進門,而是先張望尋找,裡面是否會有亮起的燈。
除了頭頂的入門燈,整棟房子黑漆漆一片。
很明顯,祝星繁還沒有回來。
程巴黎心裡又是一沉。
像往常一樣,她窩進二樓的卧室,洗漱完已經快11點多了,臨睡前百無聊賴地翻手機,看着看着又不自覺打開微信,手指懸在“ZHU”之上,想了想,還是沒有點開。
“不知道她晚上還會不會回來?”程巴黎心想。
不一會,窗外傳來模糊的引擎聲,越來越近。
程巴黎急忙掀開窗簾的一道縫,又不敢靠太近,小心張望着樓下。
果然是祝星繁回來了,跟着很快便是上樓的腳步。她不假思索地走到門邊,想要出去打聲招呼,不過門剛一打開,隔壁恰巧同時關上門。
程巴黎保持着開門的姿勢,撚了撚手指,不自覺的微動作出賣了她此時的尴尬,還有沉落到底的心緒。
祝星繁疲憊極了,陪唐詩在醫院折騰了一個晚上,總算等到她鎮定下來,但她的歇斯底裡,甚至自殘劃傷的手臂,猝然暴露在眼前,帶給祝星繁不小的陰影。
浴缸熱氣缭繞,過高的水溫讓祝星繁感到難得的熨帖,困乏瞬間消了大半,一整天的兵荒馬亂過去,她才提起一點力氣打開手機,堆積的電話和信息草草掃過。
約莫共處同一屋檐的姑娘自帶優勢,在一衆挂紅圈的頭像列表中,祝星繁很難忽略程巴黎。這時她才發現,程巴黎換了頭像,是本人的側顔照,無P生圖的天然絕美。不過這麼吸睛的頭像,配上這麼傻缺的名字……祝星繁看着看着,竟忍不住揚起嘴角。
程巴黎的信息沒有回,祝星繁直接來到她的房門前。
由于潛意識和肌肉記憶作祟,祝星繁面對自己曾經的房間,差點直接推門而入。不過随後擡起的手猶豫再三,也沒能敲響門。
“這個時間她應該睡了。”祝星繁心裡嘀咕,踟蹰了一會,走了。沒走兩步,又折了回來,再把方才的一圈糾結重複了一次,然後還是走了。
走回自己的房間,門還沒關上,忽然隔壁的一陣動靜,把她又拉了出來。
程巴黎打開房門,走了出來,看向祝星繁的眼神,滿是意外。
兩個人都想先開口,又都在等對方,兩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僵持片刻,然後都笑了。
程巴黎:“你回來啦?”
祝星繁淺笑着應了聲:“今天太忙了,沒及時回複你。”
這話被她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祝星繁算得上是當今網絡社交的異類,能回複一個字絕不說兩個,不回複更是常見。雖然她長得高冷,特别是不笑的時候,但這個臭毛病和高冷沒關系,純粹因為懶。
“明天上午不用去公司,早上多睡會。”祝星繁說,“下午準備一下,我們出差。”
“啊?哦,好的祝總。”
聲音一出,程巴黎便收到祝星繁冷肅的視線,随即意會,連忙改口,但“祝”了半天也不知道叫什麼最合适。
“叫我名字。”
“星、星……繁。”程巴黎叫得磕磕絆絆。
祝星繁眉頭抽了下,大約從沒覺得自己的名字這麼燙嘴。
“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随後的“星繁”兩個字在程巴黎心裡繞來繞去,還沒等她說出口,祝星繁就先回了房間。
程巴黎看着她緊閉的房門,不知怎麼,一整天壓在胸口沉甸甸的分量,離奇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