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如與瘋女二人被掌櫃護送着,去了三樓等待。一柱香的時間,夥計便領着郎中來了。
話說這位郎中,衣衫簡陋,人也怯生生的,夥計指哪兒,他就站在那兒,多餘的一下都不敢動。夥計見狀,更吆五喝六地使喚他。
“告訴你,今兒你能來咱們重館,可是粘了這位貴客的光,你可得伺候好了。”夥計道。
“是,是,一定。”郎中躬身道。
姚安如見他拘束,遣走了夥計,給郎中讓了座,又幫瘋女解開衣衫,新傷舊疤都一起治治。
醫家治病救人,不論男女,當不拘小節。可瘋女不一樣,她受過刺激,且這位郎中與她父親年歲相當,姚安如着實擔心她又掀起什麼亂子。
不過,過程卻意外很順利。瘋女趴在床上,郎中給她清了創面,該上藥的地方也上了藥,還開了調理的方子。其間偶有疼痛,瘋女也并未哭鬧。
“今日萬幸,能請您過來,我替此女謝過先生了。”姚安如對郎中說道。
“不妨事,應該的,應該的。”那郎中施治時,專心緻志,此番面對姚安如,又恢複方才怯生生的模樣,弓着身子答道,“先前我給此女的阿父看過病,是見過她的,一個可憐的女娃,現在沒人照顧,竟落得這般境地,唉!”
“等一下,您說她的阿父生病了?”姚安如聽着不對勁兒,“生病的不是她阿母嗎?”
“哦,是她的阿父,老胡嘛,我不會記錯的。”郎中道,“這老胡本來好好的,突然間就得了失心瘋,他媳婦到處找郎中瞧病,自然也找到我這。可惜我醫術不精,沒能治好他。不過奇怪的是,老胡後來竟自愈了,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
“您可知道,老胡為何得了失心瘋?”姚安如問。
“我若知曉為何,興許當初便能治了他的病。”郎中道。
“那關于胡家,你還知道什麼?”
郎中搖了搖頭,而後猛然又想起什麼,急忙補充道:“還有一事我覺得奇怪。那老胡畢竟瘋過一場,按理說應該大耗元氣,可他自愈後,竟比原先更健壯,更年輕了。”
姚安如聞言,若有所思。
施治結束,姚安如将郎中送至樓下,期間要給他錢,他也不要,隻說:“女公子是渠逸君的貴客,這錢我是萬萬不敢收的。”
姚安如聞言,心中不痛快,隻覺得他是他,自己是自己,什麼時候自己辦事要用着渠逸的臉面?
可即便姚安如硬要将錢塞給郎中,他也死活不肯收,甚至被她的舉動吓得跪在地上連連告饒。
姚安如見狀,也隻能作罷,隻是心中兀自生悶氣。此刻,她竟有點想秋淩川了,若是他在,或許能幫自己擋一擋這人情來往的麻煩。
瘋女在重館用過飯食,沐浴小憩,頓時喜歡上這溫暖舒适的地方,說什麼也不肯走。姚安如見她可憐,便依着她,打算再住一晚,到明日再搬去附城新租的房子。
傍晚,姚安如在房裡幫瘋女梳頭,渠逸突然來了。
姚安如将瘋女安頓好,找出渠逸先前留給她的名帖,起身去迎。
“你沒事吧?可有受傷?”渠逸一見到她,便關切地問道,“今日聽聞重館之亂,我聽說了,特地過來看看,你怎樣了。”
“無礙。”姚安如淡淡地回道。
“可有找郎中瞧過?”渠逸問。
“郎中找了,便是瞧過才說無礙的。”姚安如道。
渠逸對着姚安如,上下打量一番,确信無礙後,方才松了一口氣。“這些人真是不會做生意,不過一個擺件,丢了又如何,鬧出此等事,傷了人,才是大亂。”
“渠逸君言過了,我這裡真沒事,不過秋淩川那邊,不知如何了?”姚安如将話題轉移了。
“哦,你放心吧。”渠逸道,“此事原本與你二人無關,淩川君也是受我所累。今日我面見城主,将話說開了,便不會禍及淩川君。隻是……”
“隻是什麼?”
“阿蟒畢竟是城主府裡的人,此番被一個外鄉人打死,城主威嚴何在,他總不能忍氣吞聲吧?所以,還得委屈淩川君,在牢裡多待幾日。”渠逸道,“不過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
“嗯。”姚安如點了點頭,便從袖中抽出渠逸給的名帖,又還給了他。
“你,你這是作甚?”渠逸不解地問。
“此番多有叨擾,實在不敢再麻煩渠逸君了,這個名帖,你還是收回去吧。”姚安如道。
“怎麼會麻煩呢?”渠逸勸道,“昨日宴席上,你與淩川君皆因我受了委屈,我該向你二人賠罪才是。”
“秋淩川委屈,我不委屈。”姚安如見渠逸不肯收回,便直接将名帖拍在他胸前。
那渠逸動作也是快,不待姚安如收回手去,他便單手撫在胸口,正按在她的手背上。
被渠逸壓住手背,姚安如起初不在意,覺得這是他防止名帖掉落,下意識的動作。可再抽手時,卻發現被他牢牢扣在胸口,怎麼都抽不動。
“渠逸君,此舉欠妥。”姚安如平靜而冷淡地提醒道。
“是嗎?”渠逸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抱歉,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