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觞當政其間,百姓們噤若寒蟬,根本不敢随意逛街,生怕被官兵當做亂黨抓起來。
她幾次出宮拜祭舅父舅母,街道上都冷清的可怕,偶爾出現的人亦是行色匆惶,猶如驚弓之鳥。
一列士兵邁着整齊的步伐在街道巡邏,個個執兵穿甲,好不威風。
衛珑音不經意掃了一眼,一道熟悉的面孔乍然入目,她面色僵了僵,趕在那人擡頭望過來前,甩手将車簾扯下。
是城防營的士兵在巡邏,夏侯觞就站在那群士兵中間,但他的外形太過突出,想要讓人忽視都難。人群中不少小姑娘指着年輕英俊的士兵,連連驚呼。
“哇,快看,好俊的郎君。”
衛珑音輕哼了一聲,招蜂引蝶。
甚至有膽大的小姑娘竟往夏侯觞身上扔帕子,當然這一幕,衛珑音沒有看見。
夏侯觞任由帕子掉地,一腳踩了上去,連同帕子的主人芳心亦被無情地踩碎了一地。路邊的庸脂俗粉未曾入他一眼,他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從他身邊駛過去的香車,似乎聞見了蓮池邊清甜的少女香味,讓他思之入魔想要瘋狂的沾染。
無人知道他體内的魔鬼一日日複蘇,做出什麼連自己都無法控制的事,他暫時還不想吓壞他的獵物,隻能離她稍微遠一些。
所以,他如她期許的那般,離開了霍家。
……
一艘精美的兩層畫舫停靠在岸邊,衛珑音到的時候,嘉和郡主等諸多貴女已經登船了。
嘉和郡主俏生生地站在船頭,被一群打扮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圍在中間,聽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恭維誇贊,嘉和郡主笑的嘴巴僵硬,有些招架不住。
這是她第一次在沒有母妃的陪伴下,獨立籌辦宴請。雖然,天生的皇族貴胄讓她沒有露怯,卻疲于應付。
衛殊容看出了嘉和郡主的不耐,正欲開口,轉眼就看見從馬車裡出來的衛珑音,她隐下眼神裡的驚豔與嫉妒,揚起手中絹帕指了指岸邊的方向,嬌笑道:
“郡主,我那三妹妹總算來了,大家就等着她了。”
嘉和郡主像是沒聽懂衛殊容的意思,眼睛一亮,高興地朝衛珑音揮手:“衛家姊姊,你來了,快上船。”
衛殊容原想挑起嘉和郡主和一衆貴女的不滿,然大家都是人精,主家嘉和郡主都沒有怪罪的意思,她們才不會傻到被衛殊容當槍使。
其中有一些曾經為蓮華公主馬首是瞻針對過衛珑音的貴女,在蓮華公主被送到白雲庵清修後,有那聰明的人立馬猜測出可能與衛珑音有關。
蓮華公主何等跋扈,被她欺負奚落的人還少了,也沒見皇後對她有什麼實質性的懲罰,怎麼偏偏那日與衛珑音發生口舌之争後,就被送出了京城。
沒有蓮華公主這個發号施令的人,貴女們自然也不會故意找衛珑音這個準太子妃的茬。
對于衛殊容的有意挑撥,無人接話,反而用意味深長的表情看她。
小心思被猜透,衛殊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臊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衛珑音一上船,船夫就收起登船用的船闆,顯然她是最後一位客人。其實,不是她來的太晚,而是大家來的太早。
她看了一眼臉色不太對的衛殊容,對嘉和郡主道:“郡主,是我姗姗來遲,讓大家久等了。”
嘉和郡主親熱地挽起她的胳膊,眉眼彎彎道:“衛家姊姊,你能來,我就已經非常開心了。”
衆人見兩人關系這般熟稔,場面話那是一套套不要錢地往外撒。
衛珑音鮮少參加宴請,難得出現在這種場合,大家都争先恐後的巴結,幼年欺負過她的貴女更是想趁此機會扭轉壞影響,絞盡了腦汁逢迎讨好。她的衣着妝容頭飾被大家變着花樣兒誇了個遍,嘉和郡主剛才面臨的壓力轉了一半到她這邊。
她被賜封為太子妃,有了比高門貴女更高的身份,曾經看不慣她的人全都換了一副嘴臉。這一瞬間,她突然有些明白,夏侯觞為何會不擇手段地登上皇位?
哪怕是虛僞的敬怕,也比肆無忌憚的踩踏欺辱更讓人身心舒暢?
畫舫如離弦之箭往湖中心而去,遠山湖景,水天一色,美不勝收。
衆人互相打過照面寒暄過後,便三兩成堆自去玩耍賞景了。有那擅長鑽營的貴女遊刃有餘的交際,拉近彼此的關系;有那才情頗高不屑此道的姑娘則詩興大發,當場題詩作詞;也有那豪爽喜歡玩樂的姑娘玩起投壺、葉子牌。
船上準備了各種精美的茶點,豐富的美食,一片歡聲笑語,滌蕩遠揚。
衛珑音被人拉着玩了幾把投壺,眼力準頭還不錯,回回擲中,引得滿堂喝彩。
投壺完畢,又被人拉着去玩行酒令,這實在不是她擅長的,遂尋了個借口,回船艙歇息去了。
衛珑音趴在船窗,欣賞了一會兒湖光水色,衛殊容便進來了,她繼續看外面的風景,并不想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