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回頭,必将看見極其駭目的一幕。
楊方旭雙手死死捂住脖頸,鮮血不斷的從指縫噴湧而出,随即砰的一聲,倒地身亡。
驚恐瞪大的眼睛,似死不瞑目。
暗處,一道譏諷随風而逝。
“什麼腌臜貨,也配染指?”
……
原本值守的宮人俱不在,衛珑音一路順利地逃出了偏殿。
還沒等她喘一口氣,迎面就見幾名太監快速朝她圍堵了過來,衛珑音咬了咬牙,隻能放棄返回德鴻殿的路,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快,給本公主抓住她!”
身後隐約傳來蓮華公主氣急敗壞的聲音。
衛珑音并不意外,能在宮裡明目張膽地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算計她,除了視她為仇敵的蓮華公主,不做他想。
後面追趕的聲音時遠時近,那些人窮追不舍,就像是狗皮膏藥似的,怎麼都甩不掉。
也不知跑了多久,衛珑音累的近乎虛脫,就在她暈頭轉向不辨方向時,旁側突然伸出一隻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即将溢出唇瓣的驚呼也被另一隻手捂住。
她心裡一慌,擡眸對上一張極其普通的面孔。
那人穿着太監的服飾,低垂的眼眸,不敢直視看人的目光,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宮裡太監慣有的卑微。
衛珑音微微愣神間,就被他拉進旁邊一座陰森凄寒的宮殿。
宮殿荒廢已久,入目破敗荒涼至極,朱牆碧瓦早已因年久失修變得烏蒙灰黯,滿地枯葉雜草,門廊破舊不堪,到處透着一股滲人的腐朽陰冷。
似冷宮,又并非她上輩子住過的冷宮。
一踏進去,青年太監便松開了衛珑音,躬身退後了幾步,垂着眼皮朝她比劃了個手勢。
衛珑音蹙眉:“你不會說話?”
青年太監點了點頭,而後指了指最右側靠裡的空屋子,示意她進去避避。
衛珑音看了他一眼,不再多問,快速躲進了屋内。
這是一個相當逼仄的小房間,沒有窗子,隻有破凳子破木頭之類的物件,除了房梁上的蜘蛛網,空的一眼就能望到底,壓根就沒藏身之處。
牆皮脫落,遍布各種橫七豎八的劃痕,沒有章法,像是被人用不夠尖銳的鈍物所緻。
青年太監站在門外,眼皮微微掀動,随即掩上破舊不堪重負的小木門。
室内的光線陡然暗了下來。
若非破門縫隙透進來的那一線光亮,衛珑音恍然覺得無邊無盡的黑夜降臨,這裡真的像懲罰人、關人禁閉的暗室。
屋裡陰冷無比,沒有溫度,也沒有一絲人氣兒,讓她感覺比冷宮還要可怕。
衛珑音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換個地方躲避時,那幾名太監追到了這裡。
破敗掉漆的殿門大開,寒風呼嘯而過,木質破門發出吱呀老舊的聲音,聽得人莫名滲得慌。
領頭的高個子太監,臉色難看道:“真他娘的晦氣!怎麼追到了這兒?”
這座宮殿是皇宮裡的禁地,經常鬧鬼,素有鬼宮之稱,不論是大邺最有權勢的皇帝,還是宮裡的無名小卒,都忌諱這個地方。
鬧鬼不說,但凡踏入此地的人都會受到詛咒,不得善終。
以前認識的小福子就是誤入此地,回來發癫兒喊着有鬼有鬼,當天半夜就死了,死狀凄慘,那鮮血淋漓的模樣像是出自厲鬼之手。
反正,邪門的緊。
高個太監一個哆嗦,猛地将踏上門檻的腳收了回來。
裡面,一個青年太監正低頭打掃院中的枯葉,似乎并未注意到殿外的不速之客。
高個太監眼珠一轉,看着比自己更卑賤的同類,趾高氣昂道:“喂,有沒有看見一個穿着鬥篷的漂亮女子?”
青年太監沒有反應,恍若未聞。
衛珑音陡然緊張起來,生怕那些人不管不顧地闖進來搜查。
但那高個太監似乎避諱什麼,并未闖進來,而是不高興地盯着專注掃地的青年太監,公鴨般的難聽聲音再次響起:“如果看到的話,咱家有賞。”
仿佛聾了般的青年太監總算有了反應,慢吞吞地拿着掃把走到門口,朝門外指了個方向,便将手伸向高個太監索要賞銀。
“原來是個啞巴!晦氣東西,滾開!”
高個太監陰着臉呸了一口,馬不停蹄地帶着手下追了過去,卻沒發現青年太監其貌不揚的臉上一閃而過的森寒。
片刻後,空氣裡隐隐傳來淡淡的血腥味。
青年太監關上殿門,隔絕了外面極淡的血氣,寒風吹過,那丁點的血味随風散了個幹淨。
他看了一眼右邊那道緊閉的小門,輕勾了下唇角,然後慢慢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