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方書晴喉嚨發緊,“這幾年我也是每天都在痛苦之中。”
“你有個屁!”Rose突然掐住她喉嚨往天台邊緣拖拽,“他替我擋的那幾刀,流了那麼多血,後來我才知道那些殺手是他安排的!就是因為你,就是因為你!”
方書晴半個身子被Rose推出天台外,她死死抓住Rose的手,才沒有被直接推下去。
“不要!”天台鐵門被踹出巨響,程白羽等人沖了上來。
Rose回頭看了一眼,扯住方書晴的頭發,将整個人拽到前面做盾牌。
方書晴得了空擋,終于可以大口大口呼吸起來。她在咳嗽中看到程白羽焦灼的表情,一直忍着的眼淚終于下來。
“好久不見!”Rose對程白羽擡擡下巴,槍管卡在方書晴下颌骨:“來得挺快啊。”
“Rose”,程白羽整個人都在顫抖,他舉起雙手往前挪,“放了她,你要怎麼折磨我都行!”
“跪下!”Rose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程白羽沒有絲毫猶豫,膝蓋砸在地面發出很大的聲音。
他再次重申,“是我自己要做線人的,騙你感情的也是我!要殺要剮沖我來,放她走!”
“好個伉俪情深”,Rose的冷笑被風聲割碎,“遊戲升級。”
Rose扔了個帶着注射器的安瓿瓶到程白羽面前,“把這個打進體内。”
瓶裡的紫色液體泛着詭異的光,方書晴脫口而出:“不要!”
“現在是我說了算!”Rose揪住方書晴頭發往後拽,迫使她露出脖頸。
Rose對着程白羽笑,興奮得瞳孔放大,“知道這個是什麼嗎?緬甸那邊新研發的神經毒素,72小時内找不到解毒劑,會讓人眼睜睜看着自己全身潰爛。”
程白羽拿起注射器,“我打。”
“不要!”
“程白羽!”
“打了就沒回頭路了!”
身後的兄弟團都在勸阻,程白羽卻置若罔聞地解開袖口。他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疤痕。
他的拇指卡在注射器推柄的凹槽裡,針尖懸在暴起青筋的胳膊上方。
方書晴的睫毛沾滿淚水,視線卻焊死在他顫抖的手指。
他的無名指還戴着那個素圈婚戒,此刻卻被針管壓出了深紅的月牙痕。
“你知道他為什麼不會喜歡你嗎?”她突然開口,“你要把他變成第二個你……”
“閉嘴!”Rose食指搭在扳機上。
方書晴反手摸到欄杆,“我偏要把他變回個人!”
話音剛落,她的後腦勺就重重撞上Rose下颌。
她的耳邊響起了金屬欄杆斷裂的脆響,以及向天走火的槍聲。
失重感襲來時,方書晴看見程白羽撲過來的身影。
風灌滿她的禮服裙擺,Rose的指甲在她手臂抓出血痕。
橙色的充氣墊在視野裡急速放大,墜落的時間卻比想象中綿長。
這足夠讓她想起,兩個人是如何從鄰居到情侶再到夫妻,又是如何從愛别離苦到破鏡重圓。
充氣墊承受沖擊的那一刻,發出爆裂般的悶響,塑膠表層被砸出兩米的凹陷。
方書晴疼得眼前發黑,五髒六腑像擠壓在了一起。
她還沒緩過勁來,Rose染血的發梢就又出現在她模糊的視線裡。
Rose過來死死掐住方書晴的脖子,牙齒摩擦得咯咯響:“你以為這破墊子能救你第二次?”
方書晴的手指陷進緩沖墊表面的橡膠顆粒裡,身子因為撞擊完全使不上力。
她就像溺水的人,眼睜睜看着自己身體下沉,空氣越來越稀薄。
“砰!”
槍響來得突然又幹脆。
當子彈從Rose左耳後方穿入時,方書晴甚至能看清對方瞳孔瞬間擴散的紋路。
溫熱的液體濺在充氣墊上,随着Rose倒下的身體,暈開了暗紅色的痕迹。
二十米外,龐铉還維持着射擊姿勢,槍口的硝煙漸漸被風吹散。
程白羽撞開酒店大門沖出來,他的掌根全是欄杆蹭破的血痕。
方書晴想撐起身子,卻發現充氣墊表面太軟,反而讓受傷的身體陷得更深。
程白羽幾乎是摔跪在她身邊的,充氣墊被砸出沉悶的震動。
“能動嗎?哪兒疼?”他的手掌虛懸在她腰側,想碰又不敢碰。
她張了張嘴,隻擠出嘶啞的氣音,手指蜷了蜷去夠他下巴。
他立刻握住她手腕,卻在察覺她指尖蹭過自己顴骨時僵住了。
她的拇指擦掉他臉上混着雨水的血漬,他抓住她手掌按在自己臉上,“沒事,沒事,救護車馬上到。”
穿反光背心的救護員推開他肩膀,把人擡上擔架。
他追着擔架一直走,直到救護車的門“哐”地關上,才不舍地目送車子離開。
雨漸漸大了,他摸着褲袋找打火機。
他的煙頭叼在嘴裡半天沒點燃,濾嘴被犬齒咬出兩排牙印。
警戒線外突然伸來把黑傘,龐铉的警徽在雨裡泛着冷光。
程白羽偏頭躲開傘沿,後頸雨水順着脊梁骨往下淌。
打火機響了很多聲才竄出火苗,煙卻早被雨澆透了。
雨勢突然轉急,沖刷着瀝青路面上幹涸的血迹。
他抹了把臉,兩年前以為結束的其實隻是中章,而現在混着彩帶屑流進下水道的玫瑰花瓣,才是真正的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