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下,顧況野看不太真切程白羽的表情,他仍舊嬉皮笑臉地建議,"不會未夠秤的吧?你現在口味挺刁鑽啊,哪個小美女,share一下來個雙王一後。"
"share你妹",程白羽不知道哪裡來的火。
兩個人是發小,顧況野知道程白羽脾氣古怪,但他對自己人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态度,鮮少像今天這樣甩臉。
"我就随口說說",顧況野尋思着自己是不是哪句話太過了,将禦守遞過去。
程白羽沒有接,他往後一靠,單腳勾在牆上,不以為然地:“你不要就處理掉。”
顧況野挑着眉梢,仿佛察覺到了什麼。他目光興味地盯着程白羽:“兄弟,你在雲城有事啊?"
"沒有",程白羽這句話答得很快。
他抽煙的手一直沒有放下,一口接着一口。末了,他把煙掐滅,不動聲色地,"走吧。"
回包廂的路上,一夥大學生模樣的女生與兩人擦肩而過。
其中兩個邊走邊嘟囔:"看到剛才那兩個了嗎,高的那個好帥呀。"
“我覺得黑框眼鏡那個更好!”
戴眼鏡的顧況野聽見這個話,停下腳步,連帶着走在後面的程白羽也一并回了頭。
程白羽的目光落在人群中一襲藍色連衣裙身上,女孩一副恬靜乖巧的模樣,白皙的手臂垂在身側,裙擺下露出一截纖細的腳踝,在這種犬馬聲色的場所中無疑是清純又顯眼的存在。
顧況野也注意到了,他歪了歪頭,向女生們發出邀請,"要不要過來我們這邊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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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書晴将最後一本筆記本塞進箱子裡,又習慣性地踱步到陽台看了看——
依舊漆黑一片。
她不死心地點開微信,回了幾條無關緊要的信息,最想交流的那個頭像卻一直沒有動靜。
她手肘撐在下巴上,盯着屏幕發了會呆,起身走到窗邊。
窗戶開了一個縫,她胳膊伸出去,夏日的晚風拂過手臂,多了幾分涼意。
樓下住戶還是老式的挂鐘,一到整點就會報時。
她聽到了9點的提醒,然後是10點、11點。
時間越來越晚了。
她口幹舌燥起來,先是喝了一杯水,接着又是一杯,但又覺得沒什麼作用。
她舔了下嘴唇,決定主動出擊:【還宵夜嗎?】
等了半個小時,沒有回複。
想到明天就要離開,她似乎再無什麼好顧慮的,連帶着膽子都大了起來。
在又等了十分鐘後,她平生第一次在程白羽的對話框裡點開了"語音通話"的按鈕,倒數十個數一閉眼睛撥了過去。
不多時,電話那頭就接通了,一道溫柔輕細的女聲"喂"了一聲。
時間暫停在這一秒。
方書晴覺得心髒驟然緊縮,緊接着渾身的血液都泛着涼意。
原本還覺得舒服的夜風從窗戶裡吹進來,她不受控制地起了雞皮疙瘩。
她盡量保持理智,聲音發緊地,"我找程白羽,麻煩讓他聽一下電話。"
"嗯……"電話那頭的女人似乎有些為難,過了幾秒,她說:"他在洗澡,要不我讓他出來打給你。"
"那不用了",方書晴迅速挂斷了電話。
她倒吸一口涼氣,趴在桌子上,渾身像被抽走了氣力。
她緩着,努力試圖把心中的難過收回去。擡起頭,眼眶卻開始發酸。液體不受控地順着臉頰滑下來,上衣濕了幾處。
她起身去了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接了捧冷水。因為過于用力,當她洗完臉時,薄薄的臉頰泛了一層紅。
她看着鏡子裡通紅的雙眼,覺得自己狼狽得像個跳梁小醜。
這位"對面門的程先生",不過是這段時間與自己多說了幾句話,她就像碰了毒藥一般,發狂般上了瘾。
但是她忘了,他與自己那點少得要命的交情,根本什麼都算不上。
從第一次見到他的照片開始,她就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不止聽過關于他的那些傳言,她明明還親眼見過的,就在樓下便利店,他和别的女人有多麼親昵。
隻是,這段時間怎麼就忘了呢?
是她太癡心妄想了。
夢,應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