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栩靜默了會兒,又問:“徐氏多大?”
郭恒答:“回主上,徐娘子今年十六。”
十六歲,如此巧合,又如此棘手。
衛栩握拳抵住眉心,“她叫什麼名字?”
“名喚妙宜,神妙的妙,相宜的宜。”
如此說來,顧窈此名,顧是母姓,窈字應是她的小名。
徐妙宜不僅生了副好容貌,還沾了一身好運,孫大夫竟然想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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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時分,趙承筠如約前來,筵席規模不大,隻宴請衛栩一人難免冷清,為避免乏味,他特意送來五個美人,燕瘦環肥各盡其妍,任君挑選。
他知道衛栩平素不怎麼親近女色,也沒聽說鎮北侯府養了姬妾,可如今将舉大事,不容出錯,待來日他登臨皇位,更要拉攏這位重臣。
既如此,不如趁早送點衛栩瞧得上眼的女人,一來幫他多吹點枕頭風,二來,可以暗中探聽鎮北侯府的消息,以防衛栩生出異心。
美人蹁跹起舞,紗衣若隐若現,誘人遐思,然衛栩坐懷不亂,沒有多投注一絲目光。
趙承筠卻沒閑着,一左一右摟了兩個侍妾,沖為首的月姬使眼色。
月姬心領神會,踩着鼓點旋身,蓮步輕移到衛栩面前,乖巧奉上酒,“請郎君賞臉。”
郎君?這聲稱呼意外喚回他的心神,衛栩眸色一沉,卻未接過酒盞。
月姬微微驚詫,旋即柔媚淺笑,作勢往衛栩身上依偎,“不如,妾喂郎君飲下。”
衛栩微微垂眸,眼神淩厲。
下一刻,月姬佯裝足下不穩,将佳釀潑到男人身上。
“妾該死,這就為郎君清理。”
美人跪在身前,塗滿蔻丹的十指即将攀上他的衣袍,衛栩眸底掠過狠戾,浮現殺氣。
趙承筠及時怒斥:“蠢貨!還不快滾!”
月姬猛然醒悟,跪地行禮,哆哆嗦嗦退了出去。
趙承筠松開侍妾,坐直身,“我教導無方出了醜,五爺見諒。”
衛栩斂起殺意,緩了緩神色,笑着道:“有勞公子照拂,隻是我素來不喜歡讓生人侍奉,如今身邊也不缺侍女。”
趙承筠一怔,想起昨日在酒樓見過的那個小娘子,樣貌平平無奇,除了那雙眼眸格外溫柔動人,像是一池盈盈春水。
鎮北侯的口味,當真……獨特。
未等趙承筠開口應承,衛栩卻起了心緒,大事未成,他多少給齊王留點面子,與其生硬回絕,不如讓齊王知難而退。
徐妙宜那張臉,的确傾城禍水,足以讓滿堂美人黯然失色。
衛栩屈指輕叩桌案,“公子設宴為我接風洗塵,宴席怎能沒有佳人作陪呢。”
他吩咐郭恒:“讓她過來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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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宜睡得正沉,被郭恒敲門喚醒,說主上有事召見。
她來不及收拾,匆忙用發帶束發,戴好面具,随他去了凝雪堂。
甫一進門,酒香纏繞着脂粉香拂面而來,鼓樂陣陣,曼妙美人胡旋飛舞,紗衣下雪白胴體若隐若現。
徐妙宜攏緊氅衣,有些困惑,她們穿這麼少,當真不覺得冷麼?
定睛細看,上首坐着昨日在酒樓見過的年輕郎君,他正一左一右摟着美人飲酒,神情迷離。
衛栩坐于次席,并未易容,淡漠一哂,“早與公子說了,我這侍女不懂規矩,見了貴客也不知行禮。”
又看向她:“窈娘,過來。”
窈娘?是誰?
這廂,郭恒低聲提醒:“顧娘子,主上讓您過去。”
徐妙宜恍然醒悟自己如今化名顧窈,而這胡商深夜喚她過來,許是為了讓她在宴席上作陪。
思量間,她向首座上的貴客盈盈一拜,快步行至衛栩身後。
趙承筠哪瞧得上易容後平平無奇的小娘子,但裝作有幾分感興趣,違心誇贊:“五爺新得的小娘子,當真是個妙人兒。”
衛栩提點:“窈娘,還不讓公子看看你的真容。”
他都以真容示衆,想必這位貴客是他信任的人,徐妙宜不敢不從,擡手撕去面具。
小娘子那張臉隻巴掌大小,玉骨冰肌,杏眸柳眉,目剪秋水,氣質清淡出塵,如霜雪捏就的神妃仙子。
滿堂驚豔,樂師分了神,撥錯一個節拍,妖娆舞姬們更是被襯得一瞬間失去顔色,黯淡無光。
趙承筠推開依偎在懷裡的侍妾,坐直了身子,微微睐眸,想要把她更真切些。
衛栩劍眉微蹙,琉璃瞳中浮上冷笑。
的确是個妙人兒,不僅衛三郎鬧着要娶她,就連見慣了美人如雲的齊王殿下,也會為她的姿容傾倒。
他扣住徐妙宜的細腕,将小娘子拉到懷裡。
一陣天旋地轉,徐妙宜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抱在懷中,酒香熏人,聞着竟讓人身子漸漸發熱。
她輕咬朱唇,羞憤難當,好端端的,這胡商又抽什麼風?
衛栩含笑看她,肅冷的眉眼竟也有了幾分柔和之色。
徐妙宜不會被他這副神色诓騙到,明白自己的性命教他拿捏在手裡,隻能軟下身段一味裝作順從。
上座傳來東道主慌張道歉:“五爺,方才是我失禮了。”
趙承筠回過神隻覺冷汗涔涔,他自诩閱美人無數,可見此絕色姝麗,難免驚豔失态,若教鎮北候誤會自己觊觎他的女人,那可是真是闖了大禍。
衛栩卻并不在意,低笑:“公子言重,窈娘年紀小,木讷不解風情,讓公子見笑了。”
他微微垂眸,懷裡的小娘子雙頰帶绯如染煙霞,一幅又驚又怕又羞的模樣,意外比平日多了絲生氣和趣味。
像她這種養在閨閣的嬌弱女郎,如今卧躺在男人懷裡任他把玩,隻怕會覺得天塌了。
然而出乎意料,徐妙宜伸出雙臂,主動摟住了他那勁瘦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