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是怎麼了？”林消晝有些無措地問道：“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封醉月不理他，隻是自顧地擤着鼻子，時不時抹開些眼淚。
“哭什麼啊？都是當爹的人了還哭，丢不丢人。”林消晝笨拙地安慰着。
誰料這句話就如明火一般引燃了封醉月這個火藥桶，他帶着哭腔，委屈地控訴道：“你不是才說那些都是假的？誰當爹了？你就是嫌我年老色衰！”
“你一天天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我又不是因為你的臉才和你在一起的，别給我搞色衰而愛馳那一套，再說了，我比你大那麼多，要老也是我先老，别總多想。”林消晝忍着脾氣，耐着性子哄道。
“那……那你就是嫌我太年輕，覺得我資曆不夠配不上你，你嫌我幼稚！”封醉月越說越委屈，又抽泣起來。
“你夠了啊封醉月。”林消晝忍不了了，“我數三聲，你要是不轉過身來，我立馬走人。”
“三——”
根本不用三聲，一聲就足以吓住封醉月，他沒有過多猶豫地轉身，隻是仍低着頭，不看林消晝。
“擡起頭，看着我。”林消晝命令道。
于是封醉月又很沒出息地擡頭，用通紅的眼睛盯着林消晝。
“現在，告訴我你為什麼哭。”
封醉月哭得喘不上氣，隻能先平複心情再說話，他道：“你兇我。”
林消晝閉着眼深呼吸，難以控制地握緊了拳，這樣調整了一會兒，林消晝再度睜開眼，佯裝溫柔地說：“我沒有兇你啊。”
“你别跟我說你真是因為這個哭，那我真的會打你。”林消晝笑裡藏刀。
“你……你還要打我？”封醉月不可置信地問道。
“不是我沒有。”林消晝百口莫辯，他突然懂了什麼叫對牛彈琴，“别再無理取鬧了，你說不說？不說我去阿夜那裡睡。”
封醉月知道他再哭林消晝可能真的會離開，便盡力止住眼淚說：“第二次了，你已經第二次否認我們的過去了，我就這麼拿不出手嗎？”
林消晝愣了一瞬，他沒想到封醉月會因為這個而哭，他小聲嘀咕道：“什麼嘛，就因為這個？”
“你覺得這沒什麼，是因為……是因為你已經不在乎我了！”封醉月說。
“我不在乎你？”林消晝聽到這話也生氣了，“對外宣說正妻死了馬不停蹄續弦的人難道是我嗎？我都沒跟你算賬，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那都是假的，是我爹自作主張，陛下賜婚我躲不掉啊，我也是身不由己。”封醉月自辯道。
“誰知道是身不由己還是心甘情願，七公主好歹是皇親國戚，你一個有過正妻的男人還得了個驸馬之位，心裡不知道有多開心吧。”
“你為什麼就是不願意相信我呢？”封醉月不解問道。
“好，你想知道答案是吧，等着。”林消晝說完就轉身，在櫃子裡翻找着什麼。
片刻後，林消晝拿出一沓信摔在封醉月身上，“你自己看看吧。”他道。
封醉月疑惑地展開一封信，看清信的内容後皺了皺眉，他問：“這信，是誰寫給你的？”
“你在這裝什麼傻？這不都是你寫給我的嗎？”
“這信不是我寫的。”封醉月否認道。
“你真當我是傻子是嗎？你的字迹我還認不出來嗎？”林消晝雙手抱胸，怒道。
“這真的不是我寫的，你信我，我怎麼可能寫出這麼無情無義的話？”
“那這字迹你怎麼解釋？還有這些特殊的稱謂，不都是你取的嗎？除了我們兩個還有誰知道？”林消晝半信半疑地問。
“要模仿字迹不難，不說江湖上多的是能人異士，就是我父親身邊都有好些能模仿他人字迹的，這做不得證據，至于稱謂，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确給你寫過不少信，但内容和這沓信對不上，而且我給你寫的信你也沒回過我，我……”
“等等。”林消晝打斷封醉月的辯解，說道：“你說我沒給你回信？”
“對呀，一封都沒有。”封醉月抿着唇，一副又要哭的樣子。
“放屁！”林消晝吼道，吓了封醉月一大跳，他見封醉月又要掉眼淚，便道：“眼淚憋回去，沒兇你。”
“除了上次你來的那個月，我月月都往外寄信，你月月都回我一封這樣鬧心的東西，你說我沒給你寫信，那你給我的這些回信算什麼？”
“哥哥，你信我吧，我那麼愛你，怎麼可能寫這些混賬話傷你的心？”封醉月疾步下床，拉過林消晝的手道：“哥哥，我對你發誓，我若是對你變一分心，便叫我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閉嘴，滿口荒唐，死什麼死？”林消晝抽了抽手，沒抽出，便放棄了，就這麼任由封醉月拉着，“你死了阿夜怎麼辦？你想讓他六歲的就沒爹嗎？”
“那你想讓他六歲就沒娘嗎？哥哥，你還想瞞我多久？弘時安都已經告訴我。”
“他和你說什麼了？”林消晝皺着眉問道。
“你的身體……是不是快不行了？”
“沒有。”林消晝再度掙開封醉月的手，“别聽那小子胡說八道，我很好，時候不早了，你非要睡在這兒就睡吧。”
林消晝說着就往床邊走，卻被封醉月反攥住手腕，就在林消晝疑惑之時，封醉月一把将他拉進了懷裡。
“你說的，要都是真的就好了。”封醉月的頭埋在林消晝的頸窩裡，他悶悶地地說道。
林消晝還想說謊，可看到封醉月那麼難過，他突然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輕拍封醉月的背脊，無聲地安慰。
“哥哥，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還能活多久？我想……聽真話。”封醉月抱得更緊，他顫抖着聲音說道。
“大概……兩三個月吧。”林消晝歎息道。
封醉又哭了，林消晝頸窩處濕潤一片，“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如果不是弘時安，我是不是連你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你太殘忍了。”
“讓你看着我死，那更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