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五月份,驕陽炙烤着大地,天穹似火,連空氣都顯得炙熱而顫動。周圍的樹木在烈日的炙烤下微微顫抖,幹枯的枝葉在陽光外幾乎無法投下陰影。常山古城如一顆飽經風霜卻依然璀璨的寶石,安靜地依偎在清澈的普陀河畔。城牆滿布歲月的瘡痍,斑駁的牆體訴說着久遠的戰火和曆史的洗禮。
警戒的石塔巍然矗立,塔身上的石塊已被數百年的風雨侵蝕得斑駁不堪,仿佛即将屹立不住,卻依舊帶着一種令人敬畏的肅穆感。而城門如山般威嚴,厚重的木制門闆上嵌滿鐵釘,仿佛向來往之人無聲宣示它的堅不可摧。
城門下的街道狹長曲折,像老者手背上的血管一般,深深刻印在古城的脈絡之中。街道的石闆路因無數次的踩踏早已磨砺得光滑,陽光灑下,閃爍着微微的光芒。偶有行人緩緩經過,他們的腳步帶起一陣細微的塵土,塵土随微風旋舞,仿佛不願離去,最終卻還是歸于地面,融入這承載了數百年重量的街道,成為大地曆史的一部分。
這座古城,靜默而深沉,仿佛正注視着時間的流逝,記錄着人世的喧嚣與甯靜。
這座古城的城牆與街道,依稀展現出曾經繁榮的商業痕迹,但如今卻如一潭死水,靜谧得令人窒息。呂小布和麴義的馬蹄聲在狹長的街道上清晰地回蕩,如同石子投入平靜的池塘,蕩起陣陣回聲,破開了這座城市的寂靜。馬蹄聲逐漸遠去,但餘音仿佛仍在古城的空氣中徘徊,回蕩着。
他們穿過厚重的城門,進入了城内。眼前的城市緩緩展開,街道縱橫交錯,但卻顯得空曠而沉悶。這裡的居民帶着一種特有的安靜與謹慎,他們低垂着頭,腳步迅速而有目标,卻又顯得毫無生氣。每個人的動作都仿佛是精心設計過一般,毫無多餘,卻也毫無熱情。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古老的氣息,像是将整座城與外界隔絕,深深封存在曆史中。
呂小布與麴義雖表面平靜,但心中早已提高了警惕。他們知道,這些低垂的眼睛并不代表真正的安甯與順從。一旦城中發現他們有任何異樣,這些看似沉默的人群很可能會立刻變成一股難以抵擋的洪流,将他們吞沒。
突然,一個身影擋在了他們面前。
那是一個年輕人,身穿輕甲,手握長槍,目光銳利而沉穩。他擋在兩人面前,炯炯有神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們,開口說道:“二位可是要進城?可有人傳、馬傳,或者過引所?”
聽到這略帶質詢的話語,呂小布微微一笑,低聲對麴義說道:“看來這常山古城雖看似甯靜,卻是暗藏戒備。連普通的出入都要盤查,可見規矩之嚴。”
麴義點頭應道,目光卻緊盯着那年輕人,緩緩說道:“溫侯,這人看似年紀不大,卻氣度不凡,恐怕不隻是普通的守衛。”
呂小布微微一笑,語氣平和地對守衛說道:“我等是受陳留太守張邈之托,因戰亂頻繁,久無機會,此次特地抽時間來慰問趙寵将軍的家人,同時也希望能拜見趙雲将軍。”
那年輕守衛聽罷,目光一閃,帶着幾分懷疑和謹慎,但沒有多言。他上下打量了呂小布和麴義一眼,點點頭說道:“二位稍候,我去請示夏侯蘭大哥。”
說罷,年輕人轉身離去,留下呂小布與麴義在原地。呂小布目送他離開,嘴角微揚,低聲說道:“夏侯蘭居然還在常山,倒是意外之喜。若此行順利,或許能将趙雲與夏侯蘭一并收服。”
麴義聽後,心中微微一驚:“夏侯蘭雖不如趙雲那般赫赫有名,但也是一員可用之将。若能得此二人,溫侯麾下可再添虎将!”
與此同時,内城的一座小屋中。
夏侯蘭正獨自坐在城門下的小屋外,手中捧着一卷書,神情專注。小屋内部陳設簡單,幾卷法律書籍和兵法擺放得整整齊齊,雖不華麗,卻顯露出主人勤學好思的氣質。夏侯蘭一手端着茶杯輕抿了一口茶水,另一手卻未停歇,繼續快速掃讀着眼前的卷軸。他眉頭微蹙,似乎對書中内容有所思索。
作為一個信奉法治的文武兼備之人,夏侯蘭認為當前大漢的法制尚不完善,尤其是軍法過于苛刻,常讓士卒在戰争中背負不必要的罪責。他一直希望能有機會實現自己的抱負,為國法與軍法的完善盡一份力。
就在這時,一聲“夏侯大哥!”從遠處傳來,打破了他的思緒。
夏侯蘭擡頭,看到之前派去門口的守衛跑了過來,便問道:“怎麼了?”
那守衛微微喘息,回答道:“門口來了兩個人,自稱受張邈太守所托,特意來慰問趙寵大哥的家人,同時也希望能見見子龍哥哥。”
夏侯蘭聽罷,目光微微閃動,心中生出疑慮:“趙寵大哥過世已有一年有餘,如今才來看望,這未免有些蹊跷。”
那守衛忙解釋道:“他們說是因戰亂無暇,此次專程抽時間過來。”
夏侯蘭聞言點了點頭,心中仍然存疑。他緩緩站起身,抖了抖衣袖,拍了拍衣甲上的灰塵,問道:“他們既然提到子龍,可有留下姓名?”
那守衛頓時愣住,臉色一紅,支支吾吾地說道:“忘……忘記問了。”
夏侯蘭無奈地搖頭,嘴角微揚,帶着幾分無奈說道:“罷了,我親自過去看看。”說着,他将書卷放回小屋内,邁步向城門口走去。
夏侯蘭很快來到城門口,映入眼簾的便是兩名氣勢不凡的騎士。為首一人身披戰甲,騎乘一匹赤紅色駿馬,渾身散發着一股淩厲的壓迫感。他的目光如刀,炯炯有神,整個人氣吞萬裡,仿佛雷霆化身。那股王者般的氣息,讓夏侯蘭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但他的臉上并未顯露出絲毫驚慌,依舊保持着冷靜與沉着。
另一人則身形更加雄壯,眉目間透着英氣,但氣勢相比前者要平和許多,少了幾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盡管如此,他的存在仍顯得不容小觑。
夏侯蘭上前一步,抱拳問道:“請問二位是何人,為何前來?”
麴義當即開口,語氣沉穩:“在下麴義,這位是溫侯呂小布。我二人此行,特意前來慰問趙寵司馬的家人。同時也希望能有機會結識趙雲将軍,聊表仰慕之意。”
他的話說得從容不迫,态度自信而自然。麴義心中很清楚,袁紹如今仍在忙于安撫先登營,自己被追捕的消息暫未傳出。而呂小布之名震懾天下,有溫侯同行,料想無人敢輕舉妄動。說罷,麴義從懷中取出信件,雙手遞向夏侯蘭。
夏侯蘭聽到這幾句話,不由得一驚,目光再次落在眼前兩人身上。他的心中波瀾起伏——呂小布與麴義的大名,這段時間在冀州傳得沸沸揚揚。尤其是“溫侯”這個稱呼,絕非一般人敢用,眼前此人氣勢非凡,又騎着赤紅駿馬,顯然正是傳說中的赤兔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