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書臨有些猶豫,張口道:“陛下……太子,廢太子現下跪在宮門口,大庭廣衆之下……”
他話隻說一半,雍和帝卻明白他的意思,蕭成硯被廢,又說隻求他顧念父子之情,隻求見一面,他要是拒絕了,就太冷血了。
雍和帝無奈,“罷了,讓他進來吧。”
“是。”
蕭成硯由齊書臨扶着站起身,慢慢的走進了雍和帝的寝殿。
雍和帝看他一眼都煩,一臉不耐:“你還想說什麼?”
蕭成硯低着頭,“父皇,你是不是放棄我了?”
雍和帝冷笑,“你并非朕的血脈,你難道不知道嗎?朕如今能留你一命,已是天大的仁慈了,竟還妄想那些不屬于你的東西?笑話。”
蕭成硯擡眸看他,“父皇,在你眼裡,我一直都是一個笑話,從始至終你都沒有正眼看過我,若非我自己争氣,這把龍椅,你早就給蕭成翎了吧?”
“混賬!你在說些什麼?!”
蕭成硯沒有理會他惱怒的樣子,他上前撫摸着殿中是那把龍椅,眼裡滿是孤注一擲的瘋狂。
雍和帝内心突然有些慌亂,剛剛蕭成硯進來,他以為他是來求情的,怕有些話被人聽見,便打發殿中伺候的,現在殿裡就剩他們兩個,蕭成硯的話和眼裡的寒意讓他有些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
“你今日到底要幹什麼?!”
蕭成硯從案上拿起筆墨遞給他,“父皇,你老了,該退位讓賢了,寫吧,好好的做你的太上皇,我還能留你一命。”
雍和帝怒極,“混賬!你怎麼敢的!!來人!來人!”
沒人回應他。
殿外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雍和帝坐直身體,目光森寒:“你這是要逼宮啊?!”
蕭成硯輕笑兩聲:“什麼逼宮?是父皇感念我入朝以來賢德開明,才退位讓賢的,怎麼就成了我逼宮了?”
“你……你……”
雍和帝指着他,話都說不出來。
“喊吧,父皇,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外頭都是我的人,無論我是否能順利登基,今日你都走不出這裡。”
蕭成硯撫摸着這殿上的每一寸,笑道:“父皇,你将我當做繼承人培養多年,讓我為此努力多年,我沒有一刻敢懈怠,你疼愛蕭成翎,擡舉蕭回,不就是擔心我會威脅你的帝位嗎?既如此擔憂,又何必封我為太子?讓我多有期待,卻又一朝毀了我的念想。”
雍和帝臉色陰沉,“你就不怕今日事不成,朕滅你九族?”
蕭成硯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九族?九族是什麼東西?父皇,現在明面上你也在我的九族之列。”
“你就不擔心你的母妃為你今日之私丢了命?”
蕭成硯笑得更大聲了,“那你倒是去殺了她啊,去啊,她活着,死了對我都毫無影響,父皇,你從來不是這樣的性子,死到臨頭還能陪我聊天,你在等誰?”
雍和帝驚歎于他的敏銳,如果,蕭成硯是他的孩子,他一定能做好這個皇帝,隻可惜,蕭家的江山,不能改姓。
“父皇,你在等俞辭,是嗎?”蕭成硯眼角帶笑,一副溫柔賢良的模樣。
雍和帝沒有回答他,他确實是在等俞辭,但也不僅僅是在等俞辭。
外頭傳來馬蹄和刀劍碰撞的動靜,直到屋内燃起蠟燭才慢慢靜下來。
“夜深了。”
蕭成硯開了殿門,擡頭看着那盞明月,隻是月光從未照在他的身上。
他看見了俞辭,和他身後的禁衛軍,以及他的私兵和城門守将。
俞辭被護在中間,凜冽的眸子直視蕭成硯。
“陛下呢!”
蕭成硯覺得好笑:“你都死到臨頭了,還在擔心我父皇呢?好稱職的一條狗啊。”
俞辭卻不急,他還在等人。
“太子殿下,你這是要逼宮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明顯嗎……我……”
蕭成硯話還沒說完,一根遠處的箭射來,穿過他的肩。
他忍着疼,将箭拔了出來,鮮血直流,他擡頭望去,借着月光看清了來人,他臉色一變,知道大勢已去。
裴霁策馬而來,他收到溫清影的信時,他便帶人回了京,駐紮在城外的山林裡,今夜看見城門大開,他便知道出事了,帶人迅速進了宮。
蕭成硯臉色鐵青一片,裴霁是怎麼入宮的?他沒有令牌,如何能進宮?
他不用問,看見裴霁扶着溫清影從馬上下來那一刻他便知曉了。
裴霁是沒有入宮的令牌,但溫清影有,是她,是她帶着裴霁入宮勤王。
蕭成硯苦笑,原以為今日是必勝之局,卻也敗在她手中,既如此,那便戰吧,他從來不怕死,也從來不會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