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滄州城的時候,有個婦人餓得瘦骨嶙峋的,見了我,便從懷裡拿了這對耳墜,說想這個耳墜沒人戴過,想同我換點吃的,我答應了。”
溫清影伸手接過,“隻要是你送的,戴過我也不嫌棄。”
裴霁紅着臉,“我不是想敷衍你的,隻是滄州城現在已經沒商鋪開門了,我怕除夕前來不及見你,便沒有在其他地方逗留,我在京都有家首飾鋪,是我阿娘留給我的,但我實在不會打理,便讓向勤拿給你了,你去那挑挑,都是你的。”
溫清影微怔,首飾鋪?不會是那天被人随手扔在榻上那張地契吧?她扶額,果然仆随主,都是一樣的不拘小節。
“我知道了,你回京有沒有同三皇子打過招呼?”
“他有沒有問你為什麼回來?”
裴霁搖頭,“殿下沒問,隻說我若有事便去,滄州那邊總歸有他。”
“呆子。”
“你不必擔心,我先前已經入宮一趟了。”
“什麼時候,我未曾見過你。”
“宮宴結束後,我進宮面見了聖上,因為我在滄州遇見了喬沅陵,他的父母族人都被陳培殺害了,我擔心到時候他被押送入京,逃不過一個死字,便提前告知聖上,哪怕是念在喬家隻活一人的份上,留他一條性命。”
溫清影記得他,喬沅陵同哥哥關系極好,在她小時候,兩人出門哥哥都會抱上她,溫清霖那時候沒有如今這麼穩重,也是跳脫頑皮的性子,隻是後來喬家獲罪,喬沅陵被流放,她又進了寒山寺,哥哥才愈發沉穩起來。
溫清影有些震驚,“他怎麼會在滄州?”
“說來話長,總歸蘇承能拿到證據,能活着從滄州出來,都是他的功勞,我向聖上求了個恩典,會饒他一命,留他在京都,他見了清霖哥應該不會一心求死了。”
溫清影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不該将這件事告訴哥哥,雖然他早晚會知道,溫清霖身為戶部侍郎,每次天災下發赈災糧,他也跟着去了好幾趟滄州,但他找了那麼多年,結果卻發現好友一直在他身邊,他卻不知道,會有多崩潰。
喬沅陵多年未曾有過一絲音訊,溫清影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願意見哥哥,最終還是決定先不告訴哥哥。
裴霁回頭看了一眼如墨的夜色,戀戀不舍的看着她,“三皇子沒帶過兵,我不能離開太久,清清,除夕快樂,我走了。”
沒等溫清影回答,便翻了窗出去。
溫清影抱着大肥,輕聲說道:“除夕快樂。”
雖然他聽不見。
翌日清晨
疏影院
新年的第一天,溫清影早早的便被花楹拉起來梳妝打扮。
“花楹,真的要這麼多發簪嗎?衣服也要這麼豔嗎?”
“姑娘,新年第一天總是要個好彩頭的,這樣接下來的一年才會平安順遂。”
“可是這個發髻壓得我脖子疼。”
“那我給姑娘卸下兩根吧?”
“這個金步搖能不能不帶了?”溫清影說着,迅速擡手取了下來,花楹都攔不住。
“姑娘,别拆了,這樣多好看呀。”
“重呀花楹。”
看着兩個人一個簪一個卸的,春暖在旁邊嘴角都壓不住,她也是第一次見姑娘這麼活潑的一面。
“姑娘,老太太喊你過去。”
“這就去。”
王嬷嬷适時的推門進來,解救了坐在梳妝台的溫清影。
進了壽康堂,才發現裡面熱鬧的很,溫清影見着一屋子的人,挨個行了禮打招呼,花楹替她接着紅包,一個個沉甸甸的。
溫老太太生了四子二女,隻是平日裡都忙,極少能像今日般齊聚一堂的。
溫清影掃視一圈,唯獨沒有看見六舅和六舅母,但她也懶得問,這兩個不來才好呢。
“看我們家阿甯,出落的越發水靈了,不像我,都老了,上一次見你,還是三年前了,過來舅母這邊,讓舅母好好看看你。”
說話的是溫清影的大舅母,為人率直,同溫靜和最為要好,自然也最疼她。
“舅母說笑了,您跟三年前相比絲毫沒有變化呀。”
榮菖幸笑着,将她拉在自己身側坐着。
“你表妹也是許久未見你,想得緊呢,上次榮國公府賞花宴她不想去,後來才你知道你去了,腸子都悔青了吧?”
榮菖幸調侃自己女兒是個好手,将向來内向的溫雨馨說得面紅耳赤。
“阿娘,别說了……”
溫清影見她的頭愈發低下去,開口解了她的囧迫。
“我那新到了幾捆線,表妹教我打絡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