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影定不能直接告訴榮九笙,但隻要将風聲透露給榮夫人,她定會将這個苗頭扼殺于搖籃之中。
花家與她無仇,但她不能親眼看着榮九笙跳入火坑,花銳緒曾經靠科舉舞弊在朝中各個職位安插自己的門生,當初先帝恨得咬牙切齒,隐忍多年,一舉将花銳緒,蔺裘霜拉下馬,可太後卻能為了花銳緒毒殺先帝,垂簾聽政,硬是把斬殺改成流放。
隻是無論花銳緒是死是活,聖上都厭惡至極,連帶着也不喜花家,隻是花家子弟都在閑散的職位,犯不了大錯,沒有能讓聖上一舉殲滅的理由,榮夫人要是真将女兒嫁入花家,那榮家的氣數也該盡了。
榮九笙坐在她旁邊,眼神卻頻頻往角落裡瞥,溫清影看破不說破,隻輕輕的點了她兩下。
榮九笙回頭,“溫姐姐,你知道他是誰啊?”
溫清影搖頭,“我不知道,但坐在那個位置的,大概是花家的。”
“花家的?”
榮九笙有些疑惑,京都世家大多位置靠前,怎麼花家會坐在角落,她也這麼問出來了。
溫清影将口中的糕點咽下去,挑揀着回答她:“花家長房家主之前因科舉舞弊,被貶至嶺南,在朝的官位普遍都不高,後輩又沒有傑出子弟,所以……你明白了嗎?”
榮九笙點點頭,心底被英雄救美所萌生的仰慕也淡了幾分,隻覺得可惜,這麼好的人卻因着祖父的原因在官場上止步不前。
溫清影見她不再回望,便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宮宴結束後,溫清影出宮門上了馬車發現母親也在裡頭,隻是喝得有些迷糊,她從懷裡取出一粒解酒丸,遞給母親。
溫靜和伸手接過,就着水咽了下去。
“我看見西榮王子過去找你,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就是找我算了一卦。”
溫靜和一聽,瞬間笑出聲來,“他怎麼會想到找你算?”
“師傅閉關,不肯見他,他就來找我了,阿娘,你别笑了,我不就是算得不太準嘛。”
溫靜和一想到女兒給人算卦就想笑。
“你忘了你剛去寒山寺那兩年,我帶着我手下的将士去看你,你剛學了蔔卦,非要給人家算,說人家家宅安甯,夫妻和睦,不出兩年必有子息,”溫靜和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給她都算懵了,還家宅安甯,她是我戰場上撿來的孤兒,她前腳剛說終身不嫁,要随我南征北戰,你後腳給人家算出有子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溫清影被母親說得直捂臉,花楹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憋得臉都紅了。
“阿娘……”
“好好好,不說你了。”
等溫靜和笑夠了,她才開口問:“阿娘,花家今日來的是族中哪個子弟?”
“今日來的?應該是花家長房那個次子,叫……叫……叫花時禮,怎麼了?”
“沒事,我就問問。”
花時禮?溫清影思忖着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下了馬車,讓花楹扶着溫靜和進了屋,溫清影才放心的回房。
屋内備好了熱水,春暖伺候着她卸了妝發,入了水才舒服些,繁瑣的宮裝穿了一日,便有些累,春暖見她疲累,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姑娘,奴婢會些手藝,替您按按可好?”
溫清影有些詫異,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春暖蹲下身,伸手替她按着頭,力度适中,按了許久,溫清影真的覺得舒服了許多。
“謝謝你,這麼一按,倒也不那麼累了。”
“能為姑娘效勞是奴婢的福分。”
“我身邊少個二等女使,從明日起,你便進屋伺候吧。”
“多謝姑娘擡舉!”春暖連忙磕頭道謝,原先以為她曾偷盜了主子的東西,即便不發賣也不會好過,可姑娘沒懲處她,隻罰了月錢,如今提拔她做了二等女使,那每月便能多拿一兩銀子,叫她怎能不感恩戴德?
“你下去休息吧,這不用你了。”
溫清影穿好裡衣,放她回去休息。
“是。”
溫清影披着頭發,坐在床上看書,卻聽見窗戶有些響動,以為是流月又半夜帶着燒雞來她屋裡吃了,便也沒在意。
直到面前的書上灑下一片陰影,她才擡眸。
看到來人的那一刻,又是感動,又是驚訝,“你怎麼來了?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滄州嗎?滄州的事情解決了?”
裴霁連着趕了三天的路,現在才趕到,看見溫清影的那一刻,便覺得這三天的路沒白趕。
“我答應過你的,每年都會陪你過除夕。”
溫清影含淚捶了他一下:“你這是趕了多久的路?”
裴霁立刻嗅了嗅自己的衣裳,“才三天,我是熏到你了嗎?”
溫清影又感動又好笑的,“不臭,别聞了,滄州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裴霁搖頭:“陳培的私兵在山上,易守難攻,雪又未化,所以三皇子派了人去清掃,最起碼也要六七日才能上山,我偷偷回來的,同你說兩句話就走。”
說着,從懷裡拿出一對耳墜,用帕子細細擦了,才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