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敢,怎敢。”全叔彎着脊背告退。
沈遙看着離去的管事,自己也一步步走出後罩房。
五匹錦緞,不過是她随口一說,全叔竟是應了下來。
要麼她運氣好到,随意編造的借口正好對上了被罰的理由,要麼就是全叔和蔓兒在扯謊。
一路上,她開始細細回憶着曾經被時衍一筆帶過的葉家姐妹,葉靈翻牆與自己未說完的怪話。
究竟真是記憶減退到忘了,還是時衍在……蒙騙她。
好似眼前萦繞着濃濃白霧,撥散不去,又看不清四周。
快回到内院時,沈遙忽然轉了腳步,直接往外院書房而去。
她驟然想到了曾在書房中看到的那個錦盒。
當時夫君想要将其藏起,最後當面放入了書案下的暗格。
究竟有着什麼秘密?關于他的重要之人,究竟是誰?
沈遙輕車熟路地找到那處暗格,在拉住卡扣想要将暗格打開時,她又猶豫了。
說實話,她的夫君,對自己真的很好。
自她得了那離魂之症後,原本府中下人皆看不起她,可夫君卻給了她應有的地位與尊重。
她手臂和小腿上的外傷,每一次都是夫君親手為她換藥。
他時常将她當作小孩一般,哄着吃飯,哄着喝藥,陪她照顧小橘,怕她無聊,想方設法讓她開心。甚至最初喝藥,都是他先陪着喝過一半,她再喝。
房間中時常備好的新鮮梅子,她伸手便能拿到。
書房這等地方,他也允她随意出入。
可如今她卻要來窺視夫君隐私,這樣真的好嗎?
作為一個沒有記憶,依附于夫君的女子,她究竟該相信什麼?
沈遙最終還是将手收了回來,沒打開那暗格,而是在書案前呆坐許久。
暮色四合時分,宋衍從城裡趕回葫蘆鎮。
他先按往日那般去往内院,卻不見沈遙,在錦書慌張的目光下,最後聽聞其他下人告知夫人整個下午都在書房。
他來到書房打開門,此時光線已暗,沈遙仍然坐在案前,沒有點燈。
宋衍入内後先燃了五六根明亮的蠟燭,才到沈遙身旁,低頭一瞥暗格。
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迹。
他問:“怎的坐這兒?”
沈遙回神,看他身子從容地斜靠着書案,帶着那張天生欠下風流債的俊臉。
“嗯,我來書房等你。”
宋衍似乎有些錯愕,拉過一張椅坐在她身旁,笑起來:“想我了?”
沈遙原本嚴肅的心情被他這般一扯,有些散了形态。
她随意從書案上拿過一隻毛筆,想了想,道:“我……我是來寫家書的,昨日不是剛收到義父義母的信麼。”
宋衍垂眸看了一眼空白一片的紙張,眼神中帶着明顯的疑問,“寫好了?”
沈遙輕咳一聲,“這不是怕動了你東西,你不高興,便等着你回來嘛。”
“書房中任何東西,你都可随意取用。”
宋衍輕輕挑眉,順着她的話道:“寫好家書後,我幫你找人送去。”
沈遙哪兒是真來寫信的,隻是随意找的借口罷了。她并不想說自己來此地是為了窺視那錦盒。
她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看着宋衍自顧自開始幫着她磨墨,又将磨好的硯台推到她跟前。
他春風一笑,“記得在信中多提提為夫。”
沈遙無奈,被這般潑皮打岔後,真不知該如何問起他關于蔓兒與藥渣之事。
一番思索後,她落筆于紙上。
沈遙平日認真學過簪花小楷,可她自己更偏愛犀利大氣的草書。
寫完後,便擡頭去看宋衍,見他勾唇道:“諾諾字體龍飛鳳舞,果真從未變過。”
沈遙實在不知該如何試探他。
要不,直接問他?
她将手中毛筆放回筆架,看着他,猶豫着開口:“時衍。”
“怎麼了?”
沈遙沉默良久,與他那雙桃花眼相對,似乎過了許久,燭光在兩人瞳間搖曳,隐隐約約透着不同尋常。
她說:“你……今日上學,必是辛苦了,今夜早些歇息。”
還是沒有直接問出自己的疑惑,或許是因為,她如今不知是否該信任眼前這個,她所依附的男子。
她會自己去查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