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繡姐姐什麼時候能得個名分啊,爺有提過嗎?”
楚繡笑着輕輕拍了那丫鬟肩頭一下,啐了聲:“還要不要臉了。”
她低下頭扭捏着,“這種事情,也還是要看夫人那邊态度。若是夫人容不下,就算未來做了良妾,怕是也不會太好過。”
這般模樣,衆人自然心底了然,安慰起來:“楚繡姐姐溫柔賢淑,人這麼好,就算夫人不容,隻要爺心裡有姐姐,想着姐姐,這時府中自然會一直有姐姐的地位。”
“是啊,以後我們,還得靠着姐姐提攜才是。”
楚繡享受着衆星捧月,沒有多言,也未反駁,隻是昂首挺胸往前走着。
直到衆人路過沈遙時,見手中把玩着花枝的她,忽然被吓得一激靈,紛紛屈膝行禮。
“見過夫人。”
沈遙這才将視線挪到楚繡身上,又看着她身邊的丫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個個顫抖着身子。
也是,當初尋貓那事兒,除了她動用主母權利,第二日還被管事整頓,他們這些下人如今是害怕她的。
可是楚繡與他們相處得更多,更緊密,又是溫柔姐姐,自然紛紛想要奉承着楚繡。
沈遙:“怎麼?這時府中,擡誰身份,都是你們說了算的?”
“奴婢不敢!”衆人異口同聲道。
沈遙淡笑:“就算是妾,也是奴婢吧。既是奴婢,我也能打了發賣出去。都管好你們的嘴,時府可不是什麼勾欄院兒。”
丫鬟們低着頭,身子一抖,大氣不敢出。
楚繡起身看向沈遙,作知心狀為她們攬責,卻又滿臉委屈,“夫人,都是奴婢的錯,要罰便罰奴婢,她們隻是、隻是關心奴婢罷了。不敢對夫人有不敬的,況且,她們也隻是閑聊,并未辱及夫人絲毫。”
“夫人恕罪。”丫鬟們對楚繡感激涕零,紛紛彎着腰求饒。
“說的好像,我是個十惡不赦的主子啊。”沈遙面無表情看着楚繡。
楚繡差點兒掉出眼淚,連連說着:“奴婢怎敢?奴婢隻是努力做好自己的職責罷了。爺平日喜甜食,奴婢便想着法子給爺做甜食,可惜的是,奴婢如今不在内院,今日是奴婢疏忽,下次定然多做一份,給夫人送去。”
“夫人,奴婢自服侍爺以來,隻要有機會,都是在爺面前替夫人說好話……”
“行了,事不過三,再有下次,就不是一兩句話的事兒了。”沈遙聽得頭疼,伸手按壓了一會兒太陽穴,而後道:“戲子都不願唱獨角戲,你在這兒哭時衍也見不着。”
說完後,沈遙便扔下瞪大了眼,淚水卡在眼眶,掉不出又憋不回去的楚繡,轉身叫上還在庭院中玩耍,一無所知的錦書和小橘回了自己房間,留下一衆丫鬟在原處瑟瑟發抖。
楚繡許久後,沉着臉回了後罩房,隻要一想到今日在南風還有沈遙那兒受的氣,就叫她嗓子眼憋出一團悶火。
朱氏見女兒進來,放下手中女紅,笑盈盈道:“今兒……”
“别提了。”楚繡知道朱氏想問什麼,直接打斷她,“你都不曉得,那南風真是好大口氣,我去給爺送酥酪,爺都沒說什麼,竟得這卑賤書童好一通教訓。”
朱氏聽了後臉皺了起來,“時爺就沒教訓教訓他?”
“時爺當時事兒忙着,再說,爺為人和善溫和,怕也是不想落了書童面子。”
楚繡咬唇,想起時衍書房中柔和的眼神,一時間竟讓她耳根子發紅,心跳加快起來。
當時,他在看她。
雖然當初她刻意摔倒在爺面前扮作可憐,爺叫她擦幹淨,别礙了夫人眼。
當時她心底是挫敗又難受,鞋底裙擺都沾了泥濘,好不狼狽。眼睛立馬就紅了,可卻仍擺出一副情意綿綿模樣,好不叫人看低。
可她不相信,以她的手段,還拿不下一個沒有過女人經驗的男人。
果不其然,她很快便被掉到外院,雖是做灑掃,卻也入得了書房。
她就說,爺對她定然是有意思的,隻是礙于君子之風,在夫人面前,得給人面子。
朱氏打心底裡替楚繡着急,“除了時爺,夫人那邊也得做足臉面。”
楚繡白了一下眼,并不是很服氣,“沈遙不過是得了離魂症的一個瘋女人罷了,她連娘家都沒有,所謂的義父一家也去了揚州。自打嫁給爺,到了現在都還未圓房,可見并不得爺心意。”
“她現在可是想方設法地讨着爺,不然怎會賴到書房去?”
朱氏聽聞後滿意地朝着女兒點點頭,在她看來,女兒也不過是身世差了些,卻是樣樣都好。就連那馬夫見了人都目不轉睛,她對女兒吸引爺一事并不憂心。
“你懂得照顧貓,如今怎不去幫襯着,好多露露臉。”
楚繡牙癢癢,“那貓讨厭死了,上次還撓了我手,如今去了書房,還何需去讨好一小畜生。”
“下次可别讓我逮到,我定叫小畜生不得好死。”
朱氏好笑的努努嘴。
楚繡垂眸,想着沈遙如此看重那貓,若哪日睜眼醒來貓兒的屍體在身旁,也不知會作何反應。
這等事情,光想想就令人身心舒暢。
……
沈遙又是連續幾日未見到夫君,若非錦書告訴她姑爺每日都回來,她還以為夫君有家不回,已經在外面弄了個院子住着。
最近些時日,她看到甜食就心悶,直接讓廚房停了給内院的甜食。
再見到宋衍,是一周後。
天色漸晚,月亮爬上天際,院中池塘蛙鳴奏響,夏夜晚風徐徐,樹影斑駁。
宋衍帶着滿身疲憊回到時府後,直接往内院而來,推開門,便見沈遙側躺在美人榻上,點着燭光看書,聽到他回來,頭也不擡一下。
宋衍上前,“不怕眼睛瞎了?”
沈遙這才終于擡頭瞥他一眼,又看看刻漏,慢慢合上手中書冊放置一旁,起身坐到妝奁前,開始拆着鬓發上的簪钗。
“你說的是,我之後注意。時辰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宋衍到她身後幫着她拆發,“前些日子忙碌了些,想為夫了嗎?”
沈遙如瀑布般的發絲垂下,她沒有情緒地起身,往淨室走去,“不想,反正你也不想。”
宋衍頭疼,咬牙起身跟上她:“我當然想了。”
沈遙沒有多說什麼,隻往後瞥了一眼,冷淡道:“哦,是嗎?”
這都多久了,還在氣……
宋衍反被氣笑了,舌頭抵着腮幫子,牙齒開始打顫。
雖然沐浴過,可周身似乎還殘留着歸家前的血腥與尖叫,心還在猛烈地跳着,似乎有小蟲子一群群爬過,叮咬。
他控制不住,上前兩步,在沈遙進入淨室前一把拉過她手腕,轉身将人抵到牆角。
沈遙被他舉動吓得猛一顫,被迫仰起頭,感受到他離自己極近的距離,男人的熱量與心跳聲似乎順着耳蝸傳遞到她的心上,同時又被冷香所籠罩,他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噴薄在她的脖頸上,兩人視線焦灼,一時間分不清是誰的心髒跳動更為劇烈。
宋衍壓制着情緒,身子強硬,語氣卻更加溫柔,問她:“怎麼了?我有何做的不好,要與我說。”
沈遙想離開面前的人牆,卻被鉗制住,她便道:“你每日書房有丫頭伺候,誰知道外面是否還養着個誰。”
宋衍不說話,她又繼續口吐連珠:“你也不用藏着掖着,若你真想擡那丫頭做妾,我也不會為難。若你有外室想收入府中,那收便是。反正你是時爺,是家主,我隻是夫人罷了。”
“你看隔壁的王老頭,還未娶妻,不就已經四個妾了麼?馬場主人李家公子,也是一妻二妾。如今的大戶人家,哪家沒幾個妾?”
宋衍愣怔許久,看着她,最後抿着嘴低頭笑了出來,好像愈發開心,眼中揉進春光。
沈遙被他的笑弄得汗毛直立時,他再次擡頭看她:“諾諾這是吃醋了?”
“誰吃醋了!”
“醋了就是醋了,沒什麼不好承認的。”
“我說了沒,你聽不懂人話?”
“嗯,諾諾吃醋,我高興。”
“你有病吧。”
宋衍不怒反笑,看了她許久,又眨了下眼,湊近她耳邊,熱氣噴薄而出,讓她癢得肩膀一縮。
“諾諾,我今歲十八,卻仍是處。你若不信,試試不就知道了?”
怎麼試?試得出來嗎?
沈遙:“……處男,你很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