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暗搖曳的燭光晃動在臉上,格外暧昧,心跳聲與眼底的斑駁,都在蠢蠢欲動。
隻是不遠處小橘的動靜實在大煞風景。
兩人焦灼的視線陡然被一陣陣嘔吐聲吸引過去,貓兒在沈遙的書上龇牙咧嘴,吐出一灘類似毛球的褐色髒物,結束後便開始轉身扒拉着手爪,試圖用空氣掩蓋那股濃郁的味道。
沈遙見慣不怪,淡然地轉過頭,“……它又吐了,現在是不是得處理下。”
宋衍心底的躁動被一打岔,宛若一盆涼水澆下,給成功熄滅下來,他甘拜下風。
陪着沈遙用濕帕子将書上的嘔吐物清理幹淨後,原本凝固或是魚躍的氛圍此刻都蕩然無存。
沈遙似乎不太想說話,宋衍便将她看的書拿起,坐到她身旁,又随意翻了兩頁,這次的不是醫書。
他知如今姑娘家都喜歡看關于情愛的話本。
或許跟她聊聊其中故事,有利于增進夫妻感情。
“話本?”
沈遙瞥他一眼,“嗯”了一聲,又道:“長安異聞集,與其說是話本,其實是許多疑案的整合。”
雖然不是情愛話本,至少她願與自己閑聊,宋衍心頭一喜,從一旁果盤中拿過一隻香蕉剝皮後小口啃着,想聽她講講。
沈遙想了想,道:“嗯,是許多年前長安發生的一起案件,一大戶人家的老爺,頭顱和身骨被發現在茅坑之中。因着茅坑本就味重,老爺嘴中塞着他的口口,又摻雜着屙物,也是失蹤了一月有餘,才被發現。”
宋衍吃香蕉的動作一頓,旁邊已經吐過的小橘倒是睡的深沉。
沈遙:“官府搜尋調查了許久,最後把懷疑的目光放在了家中小厮身上,又從其房中搜出帶血的砍刀。據說那家老爺脾氣不好,時常打罵下人,引得衆人怨聲載道,而那小厮被捕後嚴刑逼供,便認了罪。”
“嗯。”
“可那起案件中,确實還有未解決的疑點。比如,老爺隻剩下頭顱和身骨,那他的五髒六腑去了何處?又比如讓小厮招供作案過程時,他支支吾吾,說的牛頭不對馬嘴。”
宋衍分析:“嚴刑逼供的,許多都非真相。”
沈遙眼睛盯着他手中的香蕉,“确實。後來失去丈夫的夫人每日以淚洗面,為其抄誦了百卷經書後,便消失在長安。據說準備青燈古佛下,守一輩子寡。”
宋衍颔首,将剩下的香蕉咽下,“夫婦相随。”
“案子就這樣沒有進展,直接定性結案。直到許多年,那戶人家破敗後,院子轉手賣人,新主人才從庭院中挖出了帶血的裙衫。原來真兇,其實是那老爺的夫人,小厮隻是她的替罪羊罷了。”
宋衍:“……”
沈遙斜靠到美人榻上,忽然笑了一下,“而這其中,其實除了那位夫人,還有一位關鍵人物。”
“誰?”
“老爺下面的一個丫頭,那丫頭為老爺生下了一個庶子,卻始終得不到名份,最終因愛生恨,換手段,勾引了夫人。老爺那日撞破兩人在房中磨鏡,大發雷霆,要處死丫頭,夫人便趁其不備将人捅死。”
“話說那丫頭也是随着相處對夫人情根深種,看着夫人對殺夫産生的痛苦,便提議吃下老爺,這樣三人便能永遠在一起了。至于老爺嘴中的口口,則是丫頭對老爺産生的怨怼,挾私報複,并未告知夫人。所以老爺最後,隻剩下頭顱和身骨。”
“抄完經書後,兩人便私奔了。”
“……”
宋衍低頭,躲開沈遙的視線,似乎有些無語。
他思索一番後,還是決定表明衷心,“所以四處留香,招蜂引蝶的男人,不該小看女人。”
“這丫頭……老爺不去招惹丫頭,什麼也不會發生。”
沈遙淡淡道:“我隻是說了一個今日看到的故事罷了,别多想。”
宋衍沒說話,揉了揉後頸,暗中發誓以後再也不吃香蕉了。
可轉念一想,那夫人和丫頭将老爺吃下……
他倏然将自己帶入,若阿姐某日恨他至極,親手殺了他,再将他吃下,即便身死,卻能與她融為一體,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他漆黑的眸悄悄亮了一下,壓下隐隐的興奮,朝着沈遙随意提了一嘴:“不過那丫頭和夫人吃下老爺後,到還真是永不分離了。”
沈遙神情怪異地睨他,片刻後,雲淡風輕道:“老爺被她們吃下去後就變成屎了,談何永不分離?”
宋衍:“……”
他半晌說不出話,剛才的興奮徹底蕩然無存。
一陣尴尬後,擡頭看着沈遙,轉移話題,想要哄她高興,“我休沐幾日,明日四處走走?”
“嗯。”
沈遙同意了,正好自己在家中悶了好些時日,也想要出門溜達一圈。
……
兩人出街這日是許多人的休沐日,街上行人翻了一倍,四周商品琳琅滿目,樂坊中伶人的唱聲徐徐入耳。
沈遙興緻上來,走得快了些。
忽然宋衍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一邊,她被迫撞到他懷中,被他有力地圈住。
還沒反應過來時,他着急的聲音傳來:“傻了嗎?”
沈遙擡起頭,往路盡頭看去,一輛普通的馬車遠遠離去。
等她回過神來,才發覺宋衍的手還摟在她的腰間,即便安分不亂動,也叫她被撫着的部位發癢發熱。
一旁的錦書在偷笑,沈遙這才一推,他立刻将她放開,滿眼無奈。
沈遙沉默。
宋衍挑眉,也不再說話,隻是隔着袖子拉過她的手腕,穿過人群往前走着,錦書與南風安靜地跟在他們身後,視線不亂動絲毫。
他也并非第一次這樣拉她,也不是雙手相扣,再怎麼說,還是隔着衣服,可心跳卻控制不住地小鹿亂撞起來。
不過這樣的暧昧沒有持續太久,沈遙便被炊餅鋪子吸引了目光,掙脫他的手,往那鋪子走去。
宋衍低頭看着自己空蕩的手,對着空氣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