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側妃靈前敬書,
天上人間,唯願君安。一別兩年,數百日夜,日思瀲小姐之飛揚,夜念沈小姐之嫻靜。王府一切都好,行逸仍是調皮,弟弟行揚雖小,卻很乖巧懂事,許是受了沈小姐留下書卷的教導——王爺為哄他入睡,每每選“最悶之書”讀與他聽,每每又自己先倒頭大睡。
行逸近來好玩瀲小姐所制棋盤,王爺與他說自己從前總…」
海棠捏着筆,求救道,“明宇,赢字下面是什麼?”
“月貝凡,又寫信呀?”
“嗯…诶!你别看!”
“哈哈傻嗎,送去皇陵總要經過我的呀!”
“反正你現在先别看。”
「?王爺與他說自己從前總贏瀲小姐的風光事跡,小行逸不信,請我作證,我也記不清了。徬佛初入王府時,確有過一段時間,我們圍坐瀲小姐床上,日夜玩樂,傳出過不少讓人啼笑的是非。從前隻覺心?」
“嗯,明宇,心驚的驚呢,怎麼寫?”
“你什麼心驚?”
“不是說我,你教我字怎麼寫嘛。”
“恭敬的敬會不會寫?下面一隻馬。等一下一定要給我看信啊。”
“…”
“聽到了沒!”
“沒有…”
“嘻嘻,你咋這麼可愛呢海棠~”
“别别來,讓我寫完。”
「從前隻覺心驚,如今想起,不知那原來是王府最為無憂喜樂的日子。瀲小姐還記得嗎?當時果真總是王爺贏嗎?
林大小姐一切安好,王爺在朝政上但凡有疑,一定先快馬遞信與她。太尉大人年前落馬受傷,林公子接手了不少事務,與王爺同讀林大小姐書信,一如同窗。林公子笑說皇子讀書時,本該是他做王爺伴讀的,他抵死不去,才換作了瀲小姐。每當此時,兩人安靜,我知道王爺是想起了瀲小姐。
汐小姐在國寺甚安,秦妃娘娘待她如親女兒,大皇子愛與她開玩笑,吳公子最是溫柔,常送她小禮物。汐小姐一次與我說,大皇子像大小姐,吳公子像沈小姐。那日正是王妃和側妃的忌日,國寺裡紫藤花開,漫天紫雪。汐小姐很是傷情,我差點沒忍住。幸而後來大皇子進來,逗得她又氣又笑,便丟開了。
阿堇姐按王妃遺願,與莎莎時常上山看望沈夫人。老夫人體健安康,小姐勿掛。曼霓媽媽腿腳時有風濕痛症,山上霧氣濕寒,莎莎最近正積極邀她們下山。沈夫人把沈小姐那份俸祿用以資助緣系院裡的女孩子念書學藝,媞娜夫人很是感激,說她正需要一個積年的媽媽管家,免得雯雯把緣系院弄得像座花果山。
緣系院一切都好。青玉姐已離了王府,和小青打理生意之餘,常去緣系院幫忙。青玉姐也常回府,盡心教導我。奈何我學得慢,遇上年節慶典,還是離不了她。不如當初沈小姐,一下就接過去了。提起沈小姐,青玉姐也是沉默,然而並不傷感,隻是懷念。沈小姐勿掛。
對了,小青也好,除了每逢提起瀲小姐,她便要邊吃零食邊哭。唯有這時吃零食,青玉姐不罵她。三年之期將至,大小姐明年可以帶予熹小姐回京省親了。我希望她們別走,青玉姐說希望跟她們一起走。把小青嚇哭了。
青玉姐替小青贖了身,錢我自是沒收的,王爺另贈了她們兩個院子,她們把其中一個放租出去。有個挺殷實的人家向小青提親,小青去問青玉姐。青玉姐問為什麼問她,小青說長姐如母,青玉姐點頭,果斷說那麼她不同意。結果小青真去回絕人家了,說她娘不同意。王爺和我都覺好笑。」
海棠換手拿筆,甩了甩手,遞筆去醮墨,思索着該不該提一提何公子。黃明宇說過最好不要常寫信,海棠難得寫一封,總想把能想到的所有事全都記下來。若說何公子最近的事,不外乎是玉和公主快要到年紀了,何公子恰逢這時說他公務繁忙,請辭了公主太傅一職。明宇跑去何府捶了他一頓,說他惹得玉和公主傷心。但這當然不能寫進信裡,不然怕要毀公主清譽。
何公子在朝堂上的事,海棠也不太知道,隻知皇帝身體狀況越下,朝政都由澤王、明宇、何公子和幾個重臣撐起來。最近聽說中書令大人年事已高,準備恩賜榮休,何公子就要接替他的位置了。
“對了明宇,中書令,是哪個中、哪個令呀?”
黃明宇一笑,放下林淵的信,走過來拿起海棠面前的信紙,“寫小何啊?”
“提一句,好讓她們安心。”
“不用寫他,他自有方法。”黃明宇掃了一眼信,又笑了,“寫了半天,你新晉了妾的事怎麼不寫?”
“那有什麼好寫的。”
黃明宇啧了一聲,拿起筆正要幫她寫,海棠忽然想起什麼,呀呀叫着搶過筆來,“差點忘了!”
「另,王爺新晉了親王。」
“叫你寫提妾你不寫,寫這個幹嘛?”
“你晉了親王,沈小姐的俸祿會跟着漲的。”
黃明宇失笑,“真不愧是潋姐一手帶出來的。”
其實海棠想着俸祿,是為的媞娜夫人院裡的女孩子們。如果沈小姐在這裡,肯定也會很希望她們過得好,能多讀兩本書的。
海棠遲疑道,“真不寫何公子啊?”
“他升中書令又不加阿嫣俸祿。”黃明宇抓過筆,寫道,「海棠是妾啦,我提的!」
“來!封信~我讓人帶去皇陵燒了。”
抹下蜜蠟,蓋印封嚴,再覆黃緞包裹綁好,緞面上明宇體狂書幾個大字「灑淚祭與賢妻良妾香魂兩條」,重重按一個印,認罪畫押似的。憑良心講,人家隔壁墓裡澤王的「遙祭愛妻顏兒」可不要高級太多。
那封信便真的沒提何公子一句,信徑自交由宮裡收集,成批再交官運,搭上其他貨物一起,陸路換水路,乘船至江南。幾個月才入得皇陵,分派各個陵墓另行處理——有要燒的,有要擺在靈前供奉的。澤王側妃的信從來是供奉,一小疊堆在那兒;六王府的信卻從來要燒掉,隻見火光之中飛揚而起黃緞一角,隐約看見“香魂兩條”。思念燒盡成灰,守靈的小宮女站起身來,走出院門外。
守門侍衛見她出來,笑着招呼道,“燒完信啦?”
“嗯,大哥吃飯了沒?”
“還有好久呢,你快回去吃飯吧。”
小宮女笑着回過頭去,邁着步子轉了幾個回廊,哪兒都沒有繞,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隔間裡。鎖好門,這才摸了摸襟前,衣服裡幾片紙張簌簌作響——裡面一封信是六王府的,另一封是塊絹布詩箋,沒封住,也沒落款,隻寫了句「靜聽桃花笑春風」。
小宮女四下看了眼,确認沒人,把兩封信從前襟抽出來,小心塞到床底暗格裡。說是會有人拿走的,她不用管。這兩年來,也收過好幾次了。
***
距離皇陵将近兩千裡之外,盛京城的丞相府裡,何昱深剛下朝回府,在自己房裡換了常服,坐下讓丫鬟幫着摘了頭上的烏紗冠。自己手上無聊,輕輕摸着一個長條沉木鎮紙上的刻紋,那上面刻了幾筆寫意風景,一角以小篆陰刻着行小字,「日落雲沉暖江河」。小篆最是規整,刻得印章似的,看不出字迹。
丫鬟幫他梳着發,笑道,“公子這樣寶貝這鎮紙,是哪位名家刻的嗎?”
“不清楚,大概是一對神仙刻的。”
丫鬟噗哧一笑,“神仙倒是風雅,還寫詩,這詩是什麼意思呀?”
何昱深看了眼鎮紙上淡然的寥寥幾筆山水,“我想是,黃昏憶舊時,心裡暖暖的。”
“這對神仙也挺眷戀紅塵的嘛。”丫鬟笑道,幫他整好了發髻,小心插上玉簪,“公子教教奴婢,這句詩的下一句是什麼?”
“沒有下一句了,但它讓我想起那句,‘桃花依舊笑春風’。”
“好耳熟…哦!‘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是追念故人的。物是人非,挺傷感的呢。”
何昱深笑道,“你喜歡詩?那你有空進來,自己拿詩集去看。”
“奴婢識字不多,隻會念個音。”丫鬟放下梳子,往旁邊退一步,福禮道,“好了,公子去夫人那兒請安嗎?”
“嗯,”何昱深走到門口,見丫鬟仍跟着他,笑道,“不用跟着我了。”
丫鬟聽話停下,“流年送公子。”
何昱深一愣,“你叫什麼?”
“流年似水的流年,夫人說這兩個字好聽。”
流年…留潋嗎?何昱深失笑,“母親給你改的名?”此刻細那丫鬟,才見她遠山眉、流雲眼、高直鼻,确有幾分相似之處,母親也不知是幾時見過林潋。
“對,奴婢是新買進府的,有幸得夫人賜名。”
“你原本叫什麼?”
“詠荷,頌詠的詠,荷花的荷。”
何昱深淡笑了笑,荷,不也是蓮嗎?确是有點緣份,“那你以後還叫詠荷吧。”
丫鬟怯怯的,不敢答應。何昱深笑道,“我屋裡的人,不用另改名。”這是留下她了?詠荷一喜,趕緊福身謝恩。
何昱深溫和道,“詠荷,剛才那句‘桃花依舊笑春風’,原詩是物是人非,在我這裡不是。我隻是看見桃花仍舊綻放,一如當年,覺得很高興。好詩的妙處,在于它可以随着人的心境不同,而解讀出不同的意思。人與詩共鳴,該愛她靈動,一次次重新去認識她,也認識自己。”
詠荷點頭,“謝公子賜教。”
“不,我該謝謝你。”流年似水,原來這就已過了兩年。他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以另一種方式實現了。“小何”已成過去,也許他是時候,真正作為丞相府長子活下去了。
***
仁壽宮的經閣,是整個宮裡最清淨的所在,殿裡地面鋪着細磨青磚,步子走上去悄悄然而又沉穩。人在裡面,無聲無息的。玉和公主抱着太後新養的長毛大白貓,由貼身宮女跟着,兩人放輕步子走入經閣,四處瞄了一眼。玉和摸摸貓咪的頭,低聲對它說,“琉璃,皇奶奶不在這兒。”
守經閣的小宮女福禮,“太後娘娘在寝殿,李太醫來請平安脈。”
“哦,那我等一下再過去吧。”不請自來地去聽宮裡主子們的脈況,是大忌。
玉和抱着琉璃四處逛,把它捧到梁柱旁,拿它的爪子去摸上頭繪的仙鶴祥雲圖,又把它捧到經書櫃子前,讓它随手拍一本,便抽出來念一段與它聽。守殿的小宮女笑道,“公主等得無聊,不如奴婢給公主磨墨,公主抄一段經,供奉佛前。太後娘娘回來看見了,一定高興的。”
玉和把手上的經書塞回櫃子裡,微微嘟着嘴,對懷裡的貓咪細語道,“不想寫字了,又不用做功課,寫了也沒人看。”
她身邊的随侍宮女暗歎了口氣,扭頭對守殿小宮女搖搖頭,眼神示意她退出去門口守着。小宮女不知自己怎麼惹公主不快了,趕緊行禮退了出去,不敢作聲。
她一走,貼身宮女輕聲道,“公主,其實瑜妃娘娘也說得沒錯,公主現在十五都不到,還不急。何大人公務繁忙,現在先拼一拼功名,等升了中書令,倒時候由他開口求陛下賜婚,可不美滿?好過一直做着公主太傅,以後讓人說他近水樓台,若無端的多生了猜測,于公主清譽也有損。”
玉和冷着一張臉,抱着琉璃走開了去。林大小姐走了,潋潋姐死了,小何先生沒有人選了,還是沒提她。現在不提,以後也不會提的。玉和自己也不能提,她自己提,不但掉盡身價,關鍵是提了也沒用。母妃疼她,見小何先生沒有意願,不會硬把她塞過去。父皇疼她之餘,還得顧着朝政,小何先生在朝上得力,他的話,也許比玉和的還有力。
她漫漫地踱到殿中佛像前,揚起臉來望着台上半合着眼的泥金佛像。貼身宮女走過來,“太後娘娘是最誠心的。”
玉和心想,其實從前皇後也是天天禮佛,早晚做功課,初一十五吃花素,一樣誠心。不過皇奶奶的誠心,是長日無聊中生出的心靜;皇後的誠心,是長年的不滿足中生出的唯一一點念想——畢竟那些佛串佛像,是父皇送的。他要她向佛向善,她便做到了極緻,如此而已。
可當他不需要她了,便一手把曾經賜予她的所有佛具全部收回燒掉,說她惡毒,不配禮佛。
玉和不同情皇後,她隻是知道皇後沒有毒六王府。但那又如何,她做一個皇後,做到需要父皇這樣挖空心思地清除她,自是她自己的失敗。
皇後、妃子、公主,後宮裡誰不是這樣聽天由命的。被一堆人捧着簇擁着,說到底,她們誰又不是下人。
懷裡的琉璃似乎被抱得不太舒服,扭了下,怨怼地喵了一聲。玉和低頭一笑,換了個角度抱穩些,“你怎麼這麼難服侍呀?長得又胖,嗯?知不知道自己長得胖。”說着低頭親了它的耳朵一下,那涼薄的耳朵立刻嫌棄地一陣抖,玉和格格笑起來。
佛前一排小佛燈被她的氣息掃得微晃了晃,玉和餘光裡看見條小蛇盤在雲錦鋪着的桌案上,擡起蛇頭動了動。她吓了一跳,定睛再看,才看真了原來是幾串佛珠手串,疊起來堆在佛燈前,光影跟着燭火跳躍之故。
玉和讓貼身宮女去把那幾串佛珠撥散了,确實不是蛇,因笑道,“看我,一驚一乍的。拿來我看看是個什麼東西,倒把我吓了一跳。”
宮女把佛串拿過來,玉和懷裡的貓立刻動了動,渾身一僵硬,從喉嚨發出細細的低吼聲,尾巴蓬得跟松鼠尾似的。玉和摸摸它,“琉璃,怎麼啦?不是蛇~”她伸手接過佛珠串,琉璃淩厲地狂叫一聲,掙紮着要跳到地上,後腳用力蹬過玉和的手,差點抓破皮。玉和尖叫一聲,連忙把它抛到地上。琉璃飛快一竄,眨眼就跑到了殿外。
外面幾個宮人立刻去追,守門的小宮女跑進來,“公主沒事吧?”
玉和的随身宮女忙着檢查公主有沒有受傷。玉和摸着自己手臂,搖搖頭,“忽然間發癫了,告訴皇奶奶一聲,讓她小心。”
小宮女應下,一擡頭,驚訝地看着玉和手裡的佛珠串,四下望了眼,走近幾步才壓低聲音道,“公主,快放下這個。這是從前廢後的東西。”
玉和眨了眨眼,“父皇贈予廢後,後來又沒收的那些?不是都燒了嗎?”
“大多都燒了,這幾串是國寺前住持開過光的。太後娘娘舍不得,說人做錯了事,跟東西有什麼關系,就救下來了。供奉在佛前,也好替廢後清一清她的罪孽。”
玉和睜大眼睛,“父皇知道嗎?”
小宮女為難地笑了笑。玉和身邊的宮女圓場道,“公主快放回去吧,就當我們今天沒看見。陛下是對廢後失望,又不是對佛具失望。陛下下令燒廢後的佛具,不過是她要害六王爺,陛下一時氣極了。太後娘娘淨化佛具,也是好心,我們裝不知道便罷了。”
玉和點點頭,把佛珠串放回到案上,“你們都出去吧,我拜一拜,然後去找皇奶奶。”
兩個宮女出去了,玉和回頭往殿門望去,庭院外一株老藤正長着新芽,粗枝細葉攀着牆,牆身上布滿老藤生出的無數細根,盤根錯節,淩亂中自有它的規律。兩個宮女守在門外,被門擋着,看不見了。
玉和轉過身來,袖子裡滑下一串剛才藏起來的佛珠,遞到鼻下聞了聞,龍涎香。太後和前皇後宮裡,這種香味随處可聞,琉璃應該很适應才是。玉和從頭上拔下一支銀簪子,在手裡的佛珠串上四處刮了一下,把珠串放回案上。
……太後寝宮裡,李太醫又緩聲安慰了幾句,寫下一副調養強身的方子,背起藥箱跟宮人走出了寝宮,一眼看見屋外的玉和公主,正在廊下仰着臉逗太後的霓裳鹦鹉玩。
李太醫拱了拱手,“玉和公主安好。”
玉和笑道,“李太醫安好,皇奶奶大安?”
“太後娘娘洪福,身體康健,日常注意穿衣飲食就是了。”
玉和從頭上拔下根銀簪子,笑着去逗鳥,“那就好,有勞李太…啊!”鹦鹉忽然發了狂,狠狠照着玉和的手啄去。玉和反應倒快,連退了好幾步,堪堪被宮人們接住。幸而鹦鹉腿上綁着細金鍊子,追不過來。兩個宮人立刻握住了它,鹦鹉猶自嘶啞着沖玉和叫,撲騰着要去啄她。
李太醫連忙小步跑過去,“公主沒事吧?”
玉和吓得不輕,手裡還握着那根銀簪,瞪大眼睛,“霓裳怎麼了?今天怎麼貓兒鳥兒都不喜歡我?”
李太醫輕輕吸了下鼻子,半眯着眼盯着玉和手裡的簪子。玉和已經被宮人們扶到廊邊坐下祛驚了。
李太醫作揖道,“老臣可否借公主的簪子一看?”
玉和看了眼手裡的簪子,遞給他,“這個?”
李太醫放下藥箱,接過簪子,雙手托着細看了一眼,簪尾微微發黑,放在鼻下細聞,濃烈的龍涎香之餘,還有淡淡的、微帶辛辣的一絲皮革香氣。李太醫從藥箱裡抽出個火折子,吹亮火苗,沿着簪子一劃而過,銀亮的簪子頓時被燒出一道黑痕。旁邊宮人們靜默待着,都不敢說話。玉和看起來很迷糊,“太醫?”
李太醫收起火折子,發簪又送到鼻下聞了聞,雙手把簪子遞還給玉和,“老臣放肆了,公主見諒。”
“沒事,我這簪子怎麼了?”
“簪子上沾染了很烈的麝香。”
玉和剛接過簪子,手一抖,“是…毒死了澤王兄府上顔氏的那個麝香?”
“麝香不算毒,平常藥裡也常用的。隻是用量需謹慎,少量的麝香活血化淤,是很好的藥。但如果大量長期地用着,不但對孕婦有害,就算是壯年人,也能被傷了肌理,對生育和身體都很有損傷。”李太醫見玉和一臉恐慌,溫聲安慰道,“公主不必擔心,銀簪不吸香,剛才老臣仔細看過,公主簪子上的麝香,應該是不小心蹭上的。回去拿軟布仔細擦幹淨就沒事了。”
玉和驚魂未定,把簪子給貼身侍女,“包起來,帶回去好好清理,你也别碰啊。”小心翼翼的,把李太醫也看笑了,“雖是烈藥,不小心碰到一點半點,又不是天長日久地用着,無礙的。”
玉和皺着眉,稚氣的臉上一副好學的表情,“那如果我一直不知道,戴了十年八載,算天長日久嗎?”
“那當然算。可是銀簪不吸藥性,幾日就蹭掉了,公主不必憂心。”
“如果是木簪、木做的什麼首飾,我天天戴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