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醫點頭,“那戴十年八載,确實有害的。”
“會…生不出孩子,是嗎?”
旁邊宮人都暗暗一笑,李太醫也嗆了一下,公主還沒及笄,怎麼就說到生孩子了。李太醫客觀道,“确實,對生育能力是一大損傷。”
玉和歎道,“做女子真是不易啊,不小心碰到哪個藥就遭了殃。男子可沒這個煩惱。”
李太醫笑道,“要是長期接觸這樣烈性的麝香,男子也可能絕後的。”
玉和好奇道,“那有可能會隻能生女兒,但生不出兒子來的嗎?”
李太醫臉色微微一變,想起宮裡謠言澤王府是瓦窯,一群小郡主。李太醫讪笑一下,“按理說,确實有可能。”
玉和輕輕一笑,“但男子首飾不多嘛,也少用香,接觸這些香料的機會不多。”
李太醫忙點頭稱是。
宮人送太醫出仁壽宮,玉和坐在廊下,安靜地擡頭去望檐外明亮的天空,眼睛放空着,腦中卻想起很多很多的事來。她想起母妃說過,玉妃過世後,澤王兄撥給了皇後帶。父皇是從那時起,才開始不斷地賜皇後佛珠,說她帶着澤王兄和甯和姐姐兩個孩子辛苦,讓她靜心。從那以後皇後再也沒懷過孩子。
澤王兄不是天天要去皇後宮裡請安嗎?别的皇子行個禮就走了,可他是孝子,不得天天在裡面坐滿一盞茶?坐個十年八載,算不算天長日久?
玉和也記得,那日澤王兄來宮裡為顔氏争側妃,和父皇鬧得不愉快,皇後随手從自己腕上退了一串佛珠下來,賜給顔氏。父皇看着她給的,父皇沒說什麼。
對了,那日父皇也賜了顔氏不少東西,那些東西呢?好像在顔氏下葬的時候,父皇下令,讓禦賜之物全部随葬,就像皇後倒了,曾經的佛具全部要燒掉一樣。
玉和沒忍住,抿嘴一笑。她說呢,父皇留着個帝位,隻等澤王兄,怎麼能忍他三番五次的為個青樓出身的亂了分寸。原來如此,呵~
但父皇就真能确定,自己賜的東西,真的全都下葬了嗎?前皇後的佛具尚有皇奶奶舍不得,顔氏的生前用物,難道沒有人舍不得?
留着吧,都留着,好東西,以後總有用的。
遠遠一團白白的絨毛影子在廊邊的闌幹上走過來,步子輕盈,甚是優雅。玉和微笑着把手遞給它,“琉璃,來~”
琉璃快走幾步,輕輕一躍,跳到她懷裡。玉和笑着抱穩了它,“現在不抓我了?肯聽我話了?”琉璃在玉和懷裡舒服地窩着,任她擺弄,絲毫不掙紮,喉嚨裡發出咕噜咕噜的舒服喟歎。
玉和低下頭去親它,笑着用氣聲問,“小琉璃,你這麼聽我話,但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你,我不小心害得你一輩子絕了後,你最心愛的一個玩具,我故意撕碎了,好不容易再來一個,又撕碎了,你會不會想抓死我?”玉和眉眼皆彎,星眸閃閃,“琉璃啊,你這麼乖,我當然是疼你的。可是如果我這麼疼你,你卻要抓我,你猜我會有多傷心?你猜我會怎麼對付你?”她聲音一沉,貼在琉璃耳邊,“我一定剁你十八塊,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不給你了。”
一個宮人走來,行禮道,“公主,太後找你呢,問你怎麼不進去。”
“我被霓裳傷了心,琉璃又和我吵架,我正在教訓它呢。”
宮人笑道,“太後娘娘已經叫人把霓裳喜歡的鳥食收起來了,說要餓它三天。公主快進去吧,好告訴太後娘娘要怎麼罰琉璃。”
玉和摸着琉璃的頭,低頭笑道,“聽見沒,好吃的不給你了。”玉和抛開琉璃,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貓毛,撒腿跑到太後寝宮裡,“皇奶奶~”寝殿裡立刻傳來一陣歡天喜地的忙亂。
“玉兒來了,今天怎麼這麼高興啊?”
“玉兒快要十五了,是個大人了。”
“呵呵你們看這孩子。來,讓皇奶奶看看我們玉兒是不是變大人了?”
“皇奶奶~玉兒當了大人以後,會有很多好東西的。”
“那當然~你父皇不給你,我捶他去。”
“玉兒以後一定對你好,什麼好東西都留給你。”
“呵呵,好~”
皇奶奶可要長命百歲啊,往後這幾年,精彩的戲本子多着呢。玉和窩在太後懷裡撒着嬌,心裡無比興奮,她生得真是太逢時了,她還沒十五,父皇重病着。之後喪期守孝三年,不便婚嫁,她還有大把的時間給自己蓄力。
普通公主的一生,自是不由自己做主的。但如果是皇帝胞妹,固倫長公主,那就不一樣了——況且六哥哥這麼疼她。到時候她還想不想要現在喜歡的一切,再說,但隻要是她玉和想要的,就該是她的。
作為所有皇子都比不上她,她卻隻能一生當個公主的補償。
***
大盛南境的新港鎮,臨近南海。東櫻、南泰和周邊各小國去大盛的貨船總要先途經這裡,新港的市集空氣裡總是彌漫着香料、烤肉、鮮果、草藥和各式異域熏香的氣息,人群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小六,你來看這個!”甜而柔和的一聲。看不清聲音主人的樣子,隻見是一個戴着帷帽的纖瘦白衣女子,轉過頭去叫身後兩個女子——略矮的那個暗紅長發,束袖沉色勁裝,眉眼剛毅不耐煩;高挑的那個面色略白,遠順眉、細長眼、高直鼻子,穿一身青碧羅裙,頭上繞了簡單的半髻,端正戴着一支沉木玉蘭簪子。看來帷帽女子叫的“小六”是她,隻見她笑了笑,臉上的倦容便抹上溫柔的神色,“看中什麼了?”
一個賣香料的攤位。攤主是個膚色黝黑的南洋女子,用流利的大盛話對她們推銷一盒檀香,據說有安眠鎮痛的奇效。帷帽女子接過檀香,伸手撥了撥臉上擋着的白紗去聞香料。紗巾飄開的縫隙間露出半張明豔甜美的臉,眼睛水亮,左邊臉上一點小小的淚痣。小六立刻把她的面紗拉好蓋嚴,“小心點!”
“對不起,”帷帽女子把香盒子遞給她,“你有時晚上不是疼得睡不着嗎?我們買這個試試?”
旁邊的紅發勁裝女子笑道,“都不知買了多少這種東西,我看都還不如就拿潋…小六自己做的那個熱水筒子給她敷敷。”
小六瞥了紅發女子一眼,接過香盒聞了聞,應該隻是普通的甯神香,對她連受了兩次猛藥的内傷是無用了,但晚上在床裡點一些也好,不然她神經一痛,聲都沒出,旁邊的人還是立刻就醒,見她難受,又要哭,兩個人都睡不了。
小六對帷帽女子說,“買吧,回去問問彩婕再用。”
帷帽女子遞出手來付了錢,安神香塞進袖袋,“對了,彩婕說甘草快沒了,我們找找藥材鋪。”
紅發女子道,“人參也要沒了,小六的人參不能斷的。”
小六道,“長姐應該正在送過來了,她們北境的參好。”
帷帽女子笑了笑,“這個林淵絕不會忘的,每次都快馬加鞭送一大包來。她那邊的人不會好奇,以為她在哪裡開了個藥鋪子嗎?”
她們輕聲說笑着走過,旁邊一對正在看攤位小東西的女子聽見了一句半句,驚訝地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二話不說,放下東西追上去叫住小六,“對不起,請問一下…”
小六一行三人停下腳步,回頭望她,追上來的人苗條身形,烏黑長發,面容沉靜,左臉竟和帷帽女子一樣有點小小的淚痣。她身後跑過來另一個美豔女子,許是西域的,金發及腰。小六微微一眯眼,心内警覺,這兩人,好像在哪見過。
黑發淚痣女子問,“請問你們是不是認識盛京太尉府上的林大小姐…”
她話還沒說完,小六反手一撈身後的帷帽女子,拉着她就轉身快步走。黑發淚痣女子剛要追,小六叫了一聲“夢!”紅發女子瞬間擋在了黑發女子面前,沉聲道,“你認錯人了!”
“别走,我記得你!”黑發淚痣女子急道,“我沒别的意思,林大小姐曾幫過我,可後來我失了她的聯系方式!我隻想請你幫我帶句話!”
小六的腳步一頓,停了下來,沒回頭。倒是她身邊的帷帽女子回了頭,看不清白紗後的臉,但隔着紗,還是看得見裡面的眼睛很明亮。黑發淚痣女子雙手遞上一塊玉佩給擋在她們身前的夢,夢眼睛盯着她,把玉佩遞給了小六。
小六低頭接過,羊脂白玉刻的趴卧虎,隻有半虎,是長姐小時候常戴的假兵符。長姐心也是夠寬的,竟把這樣容易落人口實的東西随手送了出去。
小六回過頭去,遙遙望着黑發淚痣女子,沒有說話。黑發女子一喜,立刻福禮,“民女姓房,和我妹妹幾年前曾在大盛皇宮有幸見過林府幾位小姐、六王妃、和北月的予熹小姐。林大小姐于我妹妹有救命之恩,一直無以為報。她隻要求我做一件事,說以後若我和妹妹還安好,要去信告訴她,可後來聽說她蒙冤被流放北境,再沒了消息。如果,如果你們還能聯系上她,能不能幫我轉告一句,就說我們姐妹還在一起,我們很好。”說完帶着身後的金發女子再次深深福禮。
小六握着玉虎符,想起來了,那年宮宴,南泰舞姬一舞驚動宮廷,皇後想留下她送人,是長姐拉着予熹出去露了風頭,幫着那舞姬逃過一劫。當時舞姬身後有個琴師,面容沉靜,琴聲柔中帶骨,臉上有點小小的淚痣。
若說顔氏像六王妃的容顔,其實那琴師的神态風骨更像阿嫣。
小六讓夢守着帷帽女子,自己走到琴師身前扶起她,“房姑娘,你提到的六王妃和林府二小姐,兩年前香消玉殒了。”琴師一愣,呆呆地望着她。
小六輕聲道,“林大小姐會知道你的話的,放心。”
“那!林大小姐,她在北境,還好嗎?”
“她很好,比從前開心。”
琴師又問,“予熹小姐呢?”
小六看了眼她身後金發女子,“也在那裡。跟你們一樣,姐妹相扶,安穩度日。”
琴師眉心一蹙,眼含薄淚,點點頭,“好,那就好。”
小六把玉虎符放回她掌心裡,琴師要推辭,“這個能還給林大小姐嗎?”
小六淡淡一笑,“過去的林大小姐已不存在了,現在的她不需要這個。她給你的,好好收着吧。”
琴師姐妹在熱鬧的集市裡深深行禮,看着白衣青衣兩道身影在人海裡漸行漸遠,很快看不見了。琴師手中的玉虎符被握得溫暖,大概是剛才那位小六的體溫,或是她自己的體溫,又或許還有多年前,盛京城裡那位飛揚的林大小姐的體溫。所有那些為了光而死過,卻仍執拗地指向光明的手,共同的體溫,暖過這塊無法調動三軍的虎符。她們打的,從來都是一場隐形的、不為人知的仗。
市集過去六七條街,車馬漸遠,人聲漸低。轉入一條僻靜小巷,粉牆上開着道再平常不過的朱紅小門。門忽然咿呀拉開,一個小巧的身影站出來,圓臉大眼,本是個挺可愛的皮相,隻是此刻叉着腰,氣鼓鼓的,“遠遠就聽見你們回來了!就說你們不能到處跑,潋潋還給我穿這麼少!你寒症一發作,搞死的還不是我!”
小六靠在夢身上,無力地拉了拉嘴角。白衣女子連忙摘了帷帽,讨好地笑着過去環門邊女子的手臂,“彩婕~是我要出去,她晚上睡不好,給她買點東西。哦哦我們還買了甘草,你不是說家裡快沒了嗎?”
“潋潋好好呆着别累着,比什麼都管用!今天這麼出去瘋一下,要是受了風…”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白衣女子推着彩婕進屋。夢跟在最後,左右掃了眼巷子,關上院門沉聲道,“看來不得不累着了,今天出去碰見了人,我們得盡快搬。”
彩婕道,“那就搬吧,予熹在東島上給我們備了個小院子,收拾好就過去。我問過了,坐船才不到半月的功夫。”
夢輕笑道,“她們倒是一站站的,全給安排好了。”
高高的青衣女子一聲不響,默默走進屋裡,扶着床闌頹然坐在榻邊。白衣女子立刻跟了進去,“潋潋,累了?”
林潋淡淡一笑,伸手給她,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軟軟地靠在她身上,“阿嫣…”
“嗯,睡個午覺歇一歇,你看你手冷得。”
彩婕遞了個湯婆子過來,“呐,抱着吧。”林潋抱過湯婆子,彩婕又遞了薄薄幾張紙來,“你們的信,鐘山那邊轉過來的。”
沈嫣接過信,先拿起一張詩箋,念道,“靜聽桃花笑春風?”林潋看了一眼,沈嫣緊張道,“還有誰知道我們在這裡?”
林潋拿過詩箋來,笑道,“不認得小何的字了?”
沈嫣抿嘴一笑,“我可沒見過他寫字,你認得?”
林潋抱着她,臉埋在她肩上,“唔~上次在姑蘇你畫給小何的那鎮紙,我不是提了句詞嗎?我隻是看這句詩能對上,猜的。”
沈嫣摸摸她腦袋,“跟你玩的,你沒告訴他吧?”
“當然沒有。”她沒告訴,但看來何昱深自己猜到了,那就好。
林潋把詩箋拿起來又看了眼,淡淡笑着放在一旁,“笑不了春風了,現在春風堪比冬霜寒。”
沈嫣搓了搓她的手,“慢慢養嘛,彩婕都說要給點耐心的。明宇也說他會安排莎莎過來跟我們一陣子,等她來給你…”
彩婕驚喜道,“師姐來啊?!”
沈嫣笑道,“對呀,想她了沒?”
彩婕嗤笑一聲,“趕緊叫她來!她倒精,你們盛京下完了毒,把人丢過來叫我解!”說着捧着盆水出去了,夢夾腳緊跟在她身後,“餓了沒?剛才出去買了好多點心。”
“什麼點心?”
“桃花酥、玫瑰糖餅、香蘭花糕、紅花米布丁,吃不吃?”
“怎麼都是花?”
夢科科笑了一下,“那你要不要嘛?”
彩婕翻了個白眼,“那個紅花的,阿嫣和潋潋都不能吃,一口不能碰,聞都别給她們聞。”
“哦哦…那你呢?”
“你陪我吃就吃。”
門外的說笑聲漸行漸遠,朦朦胧胧地蕩漾在意識的背景裡,林潋靠在沈嫣身上,輕輕閉上眼睛。沈嫣摸着她背後的頭發,“睡一下?”
“不是海棠來信了嗎?”
“你有精神嗎,我念給你聽?”
“好。”
沈嫣揚開信紙,如水的溫柔聲波泛起,“王妃、側妃靈前敬書:天上人間,唯願君安。一别兩年,數百日夜,日思潋小姐之飛揚,夜念沈小姐之娴靜。這兩句真不錯。”
林潋輕笑,“定是她自己想的,小賈寫不出來。”
沈嫣笑着往下念,“王府一切都好,行逸仍是調皮,弟弟行揚雖小,卻很乖巧懂事,許是受了沈小姐留下書卷的教導……”
沈嫣輕緩柔和地念着,林潋每聽一段,輕輕笑一笑,跟着裡面的人名:阿堇、青玉、小青、林汐……仿佛回到了上輩子,回到幾千裡外的那個不知是地獄還是人間的地方,回到那群陪着她走過漫長一生的人身邊,回到小湖遊船的六王府,水暖花開的緣系院,八角荷池的林府,熱鬧親切的京城街道,回到她的小鋪子裡……
看見小何在鋪子裡拱手,輕笑,“真對不住,承讓了。”
看見小賈在床上蹦起來,大叫,“我又赢潋姐啦!”
看見小青跟在馬車旁跑,把手裡的零食遞給她,“潋潋,吃嗎?”
看見長姐騎着快馬沖到府門前,一拉缰繩,馬前蹄高高擡起,嘶的一聲長鳴,其他丫鬟都吓跑了,隻有青玉冷冷地站着,“林淵!”長姐飛下馬來,把缰繩遞給小子們,拉着青玉進府,笑着給她塞東西,“給你帶的,看看~”
時間一點點地倒回去,林潋迷蒙的眼前,看見那年淡紫的玉簪花開,沈家大小姐下山回來了……時間再往前,看見林府的下人後院裡,小小的阿嫣穿着寬袖子的錦裙,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蘆,袖子裡還有玫瑰糖,還有菊花糕,對林潋招了招手,“來來”……
林潋閉着眼,臉蛋壓在沈嫣肩上,擠得肉嘟嘟的,喃喃道,“仙女…”
沈嫣笑了笑,側頭去看她,“潋潋?”
林潋沒應她,呼吸輕柔,怕是睡着了。沈嫣一下下順着她的長發,放下手裡的信,把臉輕輕靠在她發頂上。日光悄無聲息地移動着,慢慢照上了窗邊一幅字,挂在書案後的牆上,觀照着這安靜的房間。
「長惜此身非我有,且盡浮世一念緣」
“緣”字左邊的糸,寫得纏綿,仿如舞得翩然的仙子,又像作繭自縛的蝴蝶。仙山之巅,紅塵之中,莊周與蝶,其實誰又撇得開一個緣字。看得清的,叫因緣;掙不破的,叫情緣。看清以後還是掙不破的,是人生。
萬法皆緣,她們掙紮過、計算過、放棄過、愛過也恨過。怎麼都好,終歸是,她還在她的身邊,呼吸着,做着夢。
還在就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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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後:
每次寫完一個長篇,那種失望無法形容。然而終是寫完了,寫得好不好是一回事,“寫完”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故事改了好幾版結局,最後我覺得,在這樣一個無力的環境裡,所有人都不應該能夠一手操控什麼,所有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都是被壓着、被困着的。于是我留了一個混沌的結局,雪無辜與否,都隻能下墜。
最後謝謝所有的陪伴!我很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