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館内,系着領結的服務生迎了上來,要不是阿爾伯特今天特意穿了最貴的衣服,差點被服務生比下去。
阿爾伯特神情淡淡,與服務生溝通着落座。這樣顯得他經常出入這種奢華的米其林餐廳,是個不折不扣的上等人。
其實來一次要花掉一個月的工資。他的心悄悄滴血。
落座後,他按照攻略推薦了幾道菜,得到了紀青的大力贊歎,更讓他分外心虛。
“我在這裡住了十多年,竟然不知道這家餐廳這麼合我胃口。”
淡金發青年優雅地切下肉塊,嘗到裡面鮮甜的汁水時露出滿意的表情。依舊是那張令阿爾伯特目眩的臉,笑意也依舊甜美,一舉一動都賞心悅目。
隻是沒有什麼話說了,令他們相談甚歡的魔法突然消失了。
從昨天起到現在,紀青顯得興緻寥寥,隻有在阿爾伯特講到美食時才露出雀躍的神情,并央求對方立刻分享珍藏的好店。
見鬼!前幾日的詩歌和遠方呢?短短兩天他的價值就隻剩下香茅煎肉了嗎?
“親愛的,你的品味我一向很欣賞。”
用餐完畢,紀青毫不吝啬贊美,放下銀叉優雅地擦了擦嘴,為這次約會做了總結。
阿爾伯特面露喜悅。
【我是說真的,這裡比家裡好吃太多,我将把這裡改為我的食堂。】紀青對系統感歎。
系統:……
一想到尹緒還在家裡996,吃的還是難吃至極的豬食,他感到憐憫。
微微擡手,在旁等候的經理垂手上前。
紀青指着菜單,認真地選了幾道他覺得最好吃的菜品。“這幾道,再做一份,我要帶走。”
投喂一下。
經理眼也不眨,說沒問題。
其實這家米其林餐館不支持打包,創始人的目的是鼓勵食客及時品嘗餐品的原味。但他怎麼會看不出眼前這位的身份,又怎麼會忤逆黑手黨的繼承人。
“需要我們送到府上去嗎?”經理低聲問。
“可以。結賬吧。”
對座的阿爾伯特正迷茫,紀青沖他安撫性地笑了笑。
放心,小少爺有的是錢,肯定不會叫他破财的。
臨走前,突然想起什麼,紀青打了個響指。
“送過去給尹先生,記得強調是紀青特意帶給他的。下午是我的不好,晚點我親自賠罪。”青年剛開口時還帶着點冷戰的别扭,但很快别扭就一閃而逝,眼角溫柔地彎起。這副情态讓阿爾伯特惶然。
經理垂下頭職業微笑:“如您所願。”
紀青也微笑,湊過去低聲耳語。
“記在叔叔賬上。”
經理默默地看着青年離座,步伐輕快,嘴角帶着惡作劇得逞的喜悅。走到他橙發同伴身邊時低下身,又拍了拍對方肩膀。
不知他說了什麼,橙發青年就愣在了位子上,露出一種要哭不哭的神情。
門鈴輕響。小少爺走遠了。
看着他的背影,經理幽幽歎了口氣。
青年剛一進門,他就認出了他。不是認得這張臉,而是他胸前那枚墨綠色的家徽。
幾年前的一個夜晚,那是曼城最動蕩的一段時間,多方勢力蠢蠢欲動,有時在店裡呆着經理真怕街上突然傳出槍響,每分每秒都想着閉店算了,至少安全。
一輛車劃破寂靜急停在門口。來人的臉隐沒在雪茄的煙霧當中,胸前的綠寶石家徽閃閃發亮,像要灼傷人的眼睛。
其實為首的那人經理認識,紀家的家主。黑手黨頭子誰敢不認識。但他對紀城身後的那個年輕的黑發男人印象更深刻些。
他的神态很自然,不緊不慢地切割食物,送進嘴裡,好像他來這家餐館真的是很認真地來吃飯一樣。換作其他人坐在紀城的對面早就兩股戰戰了。
黑發男人和對座虎臂狼腰的紀城低聲交談,經理聽出是關于交火的事情。食客全都低頭用餐,目不斜視,假裝聾子和瞎子。
紀城罵了句髒話,男人很溫和地笑了笑,說了句什麼。紀城便不罵了,眼睛朝這邊看來。
還沒等經理蹦起來,黑發男人已經主動上前攀談,表示他們對驚擾客人的歉意雲雲。
買單時多付了不少。
和他那群像暴力分子的同伴比起來,男人顯得格外有禮貌,斯斯文文像是某種好脾氣的食草動物。
“希望您一切順利,尹先生。”經理千恩萬謝,鞠躬送走了這幾尊大佛。
但他又隐約覺得不對。
狼群裡怎麼會有兔子呢。
事實證明,經理野獸一樣的直覺并沒有失效。
數日後,噩耗傳來。是關于曼城另一個幫派老大。
人還沒死,但被入侵者捆成了肥豬倒吊在鐘樓面前,丢盡了老大的江湖顔面。第二日才被熱心路人發現,同時被發現的還有他們家被掏空的倉庫。
誰做的?
“尹先生。”
經理念着這個稱呼,想起那雙綠寶石一般冰冷和沉默的眼睛,一股涼氣慢慢從脊背爬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