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了,尹先生。”女仆佐菲亞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給您送進來。”
不是紀青。
尹緒垂眸,拉開桌面下的一層暗格,按下其中一個按鈕。
落鎖的房門應聲解鎖。
女仆佐菲亞推開門端着托盤進來,面無表情且習以為常地數落:“總是不按時吃飯,您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為什麼今天鎖着門?”
“抱歉。”
尹緒将視線轉向了還冒着熱氣的餐品,自我檢讨得很敷衍。
今天的菜色似乎格外誘人,兼具色香味,不像是家中大廚的手筆。
“這是紀青少爺特意從外面帶給您的。說是晚些想來親自賠罪。”
尹緒淡淡地嗯了一聲。
手中已經拿起了筷子。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照理講,這時懂事的下人應該已經退下了。但佐菲娅腳下生根,甚至微微躬身,以一個謙卑的姿勢離主人更近了一步。
“我們的人已經帶着盧卡先生安頓下來了,就在貧民區的安全屋。”女仆低聲說。
她的面容精緻又可愛,個子也不高,穿着女仆的裝束像某種洋娃娃。然而說這話時表情完全換了一個人,透出絕對的冰冷和堅決。
而尹緒用如出一轍的冷靜語氣回答她:
“他是否願意合作?”
“盧卡先生說,他願意為您做事,但請您不要試圖從他嘴裡探聽更多紀城家主的秘了。”女仆闆起臉,試圖傳達男人說話時的鄭重和堅決。
“他是絕對不會說的。”
尹緒沉默了片刻。
沒想到盧卡被紀城如此殘酷對待,依舊要替紀城保守秘密。
他确實有些信息想從盧卡嘴裡套到。
盡管紀城聲稱對自己絕對信任,但仍有些重要的事情在隐瞞。這是尹緒的直覺。因為這個猜想他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本來,同樣作為家主左右手的盧卡是個很好的突破口。對方顯然也與紀城心有嫌隙。
為何盧卡不肯說?忠誠和道德這種理由應該出現在一條走狗身上嗎?
“沒關系,我會找個機會親自問他。”尹緒淡聲道。
佐菲娅點點頭,她知道尹緒這段時間沒法随意離開莊園。前幾日暗中操縱莊園安保系統,替尹緒将盧卡先生偷偷放出的都是她。
“這件事如果敗露,家主一定會查到你。”
佐菲娅颔首。
“害怕嗎?”
“不。”
女仆向坐在桌前的黑發男人優雅地行禮,右手撫上心口。那裡有一顆心髒正在有力地、緩緩地跳動,并沒有因為尹緒的話而有一絲一毫的加速。
她們是受過訓練的殺手,哪怕刀尖逼到了眼前也不會眨眼。因為從小接觸過太多殘酷,那些痛苦或許隻有彼此才能體會。
所以她們隻聽從尹緒的命令。
因為尹緒跟她們一樣,也是從黑暗中爬起來的。
“我隻想好好活下去,”女仆說,“和哥哥一起。”
她和哥哥從小就相依為命,後來哥哥開始執行殺手任務,而她隐瞞了身份,留在了家主家裡。尹緒答應過她,事成之後會讓兩人恢複自由身。
尹緒的神色柔和了一瞬,他擡了擡手,似乎是想揉揉眼前女孩的腦額,但最終還是放下了。
“我不會讓你們犧牲的。我也有一個弟弟。”
他明白那種牽挂。
女仆端起盤子離開。尹緒對着急需處理的文件發了會呆,最終還是撥通了那個電話。
很快,同樣的黑發綠眸出現在了通訊器屏幕裡,帶着溫柔的笑意。他和尹緒五官長得并不像,笑容卻像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青年身穿安保工作制服,現在應該正是他的夜班時間,卻迫不及待地接聽了電話。
“哥哥!”
……
紀青成功甩掉橙毛小尾巴,回到家時天色尚早,莊園還燈火通明,隐約可見影子在窗前走來走去。
适宜走走劇情。
紀青穿過旋轉的紅木階梯,再次站在尹緒房門前,理理衣服上的褶皺。
擡手敲門,房内鴉雀無聲。
門把手無情地鎖着。
紀青不由輕笑。
明明是有人的,他從小徑路過時還見窗台亮着燈。沒想到尹緒為了避他已經開始裝聾作啞了。
“尹先生!”他索性開始大喊,“我有話要當面和你說!”
“我知道你在家!”他拍門。
【放棄吧,就算你喊破喉嚨,喊到天亮他都不會開門的】
系統幽幽冒頭。
“不肯見我,我買的飯倒是照吃。”紀青自言自語,“不知道吃人嘴短嗎?”
不管,就當尹緒已經消氣了。
【我們走。】紀青眼珠一轉。
……
房門外的動靜逐漸平息。小少爺帶着哀求的呼喚隻懇切了不到十幾秒。
像隻吵鬧、嬌氣又無情的雀。
尹緒不甚意外,冷着臉筆尖沙沙作響。
他不知道的是紀青并沒有善罷甘休。
就在這座建築正下方,與二樓卧室陽台垂直相連的牆角,他視線不能及之處,紀青正手握着光滑的排水管道,戴上了痛苦面具。
那排水管道一路向上延伸,旁邊就是鐵制的陽台栅欄,順着那裡就可以翻進主人的卧房。
設計者大概沒料想到有人會用爬水管這種古老的方式強闖。這裡有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極其嚴格的安保系統。莊園裡的建築隻為了美觀實用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