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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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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後半夜,楚越高燒昏迷連夜入院。

等他徹底清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一睜眼就看見病房慘白的牆壁。

阮栀雙眼紅腫,見他醒來,眼珠子呆滞地轉了下,然後才想起來按鈴叫醫生。

很快,顧藏林來了。

他站在病床前,沉默地看着楚越,久久不說話。

“現在開追悼會是不是有點早?”楚越笑着問他。

顧藏林被他氣樂了,說:“你再晚點進來就可以直接拉去燒了。”

楚越看了眼黑着臉的阮栀,乖順地說道:“算了,還是活着好。”

“那就來看看治療方案,我打算先給你做一期放化療,如果能控制得住的話,後期就可以靠化療維持。”他沒說控制不住怎麼辦,想來無非是那個後果。

“同步放化療要做6周一共42天,化療藥全程吃,放療做5天休2天。主要目的是暫緩癌細胞增殖速度,盡量提高生存質量和生存期。”

楚越安靜地聽着,等他說完才說:“我們想商量一下,晚點再給你答複好嗎?”

顧藏林說:“好。”

他走後,阮栀走到床邊坐下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才緩緩開口道:“昨晚,我去找你,你倒在地上,我當時在想,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

阮栀說着說着,眼淚開始大顆大顆地從眼眶裡滾落下來,把楚越的思緒徹底打亂了。

“哥,我還沒有做好跟你分開的準備,就算是為了我,你再堅持堅持好嗎?”

楚越張了張嘴,嘴巴裡全是苦澀的味道,“可我想把錢留給你,終歸是治不好的不是嗎?現在死和過一個月死有什麼區别?”

“你别跟我說這個字!”阮栀突然情緒失控,“我不想聽,不想聽!”她的聲音低落下來,哽咽道,“你不能這麼對我楚越,怎麼會沒有區别,有區别的啊。”

看着她痛苦的神情,楚越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都沒有真正直面過阮栀的痛苦。

除阮院長外,自己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等他走了,就不會再有人惦記她吃沒吃飯、穿沒穿暖了,她的開心不開心沒人在乎,受了委屈更沒人出頭,她隻能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無論好壞。

想到這裡,他怎麼還敢說出“沒有區别”的話。

“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接受治療。”楚越改口道。

阮栀擡頭安靜地看着他。

“一旦我失去意識,就放棄搶救。”對他來說不能說不能聽不能看不能動就已經算死亡了,他不希望拖着這樣的身體苟延殘喘下去,沒有意義。

阮栀的目光與他直直地對視着,兩人似乎在較量。

最終,阮栀敗下陣來,點頭道:“好。”

定下要做放化療,阮栀就出去跟顧藏林溝通治療細節去了。

溝通完,她還要回小院去收拾行李。

大約下午四五點鐘的樣子,秦序出現在病房。

他瘦了很多,頭發也剪短了,提着一個大大的旅行袋,往地上一扔,轉身就走。

“秦序。”楚越喊住他,“你這幾天去哪了?”

他知道秦序在取保候審,出不了吳城。

“你管不着。”秦序頭也不回地說。

楚越被氣到了,但又知道自己沒立場,轉而問:“袋子裡頭是什麼?”

“錢,八萬七千多,給你治病的。”

他銀行卡什麼全被凍結了,隻能帶現金過來。

“你上哪弄的?”楚越知道他沒什麼路子搞錢了。

“你管不着。”秦序又是這句。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髒錢。你帶回去,我不用。”

秦序頓時怒火中燒,“這是老子賽車赢來的,你愛用不用!”

賽車!

楚越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吳城隻有一個可以賭錢的摩托車賽車比賽,是地下黑車場搞的,賽道又難又變态,獎金還低,一場也就千把塊,壓根沒什麼人去。

“老子不要你賣命的錢!秦序,你想要老子給你收屍嗎?”楚越吼他。

秦序轉身就想走。

“秦序。”楚越喊他,“秦序!”

秦序終于停下來。

“你别去弄錢了,顧醫生說二十萬夠了,我們現在已經有二十萬了。”

秦序低聲回他:“不夠。”

他查過,二十萬根本不夠。

“你别幫我了,求你了。”楚越說,“我對你一點也不好。”

“那你就活下去,以後對我好點。”

說完,秦序走了。

第二天,楚越開始吃化療藥,一種比金子還貴的藥。

下午,頭疼發作,床邊能砸能掀的都砸了,清醒過來地上一片狼藉。

第一次放療後,楚越徹底站不住了,必須坐輪椅才能進出。

唯一的好消息是頭發沒掉,就是發質不怎麼好。

入院兩周後,他不太能下床了。

突然有一天,阮栀帶來一個壞消息,她說小貓跑丢了。原本她并不想跟他說,打算自己先找找,萬一找到了呢。

可她連着在附近找了三天,都沒找到,所以隻好硬着頭皮跟他講。

楚越聽到了,臉上沒什麼表情,隻說:“随它吧,它能活下去。”

轉天夜裡,楚越疼得睡不着,恍惚聽見病床下有喵喵叫的聲音。他掙紮着翻身去看,見小貓頂着髒兮兮亂糟糟的毛,正瞪着溜圓的眼睛看他,好像在說:“人,我找到你了。”

楚越眼睛發澀,下床把它抱起來,笑着說:“來就來吧,還帶什麼禮物。”

小貓腳邊的地上放着一隻小小的黃色的漏棉花的小胡蘿蔔,不知從哪撿的,被它一路叼到病房來。

後來,楚越幫它把小胡蘿蔔縫好了。

夏天快過去了,蟬都叫得不那麼厲害了。

楚越覺得有些涼,跟阮栀說:“下回帶點毛線過來吧,我想織條圍巾。”

阮栀笑着問他:“給誰織?給我嗎?”

“不告訴你。”

白天,楚越開始坐在床上織圍巾,是護士阿姨一針一針教他的。

醫院裡很多護士醫生都喜歡楚越,因為他愛笑也會說,跟誰都能聊上兩句。

四五天後,第一條圍巾織好了,紅藍配色,針腳亂,歪七扭八的,有點醜。

阮栀拿過來看了好幾眼,嫉妒地說:“這麼醜,小貓戴着也醜。”

楚越的圍巾是給小貓織的。

兩個巴掌那麼長,可以在脖子上繞一圈。

“醜就醜吧,”楚越把圍巾繞在小貓脖子上,松松打了個結,“冬天有圍巾,我家小貓就不會挨凍了。是吧,小貓。”

小貓似乎很喜歡,一個歪着腦袋看。

楚越使勁親了親它,說:“等我再多織幾條,給你換着戴。”

“我也要。”阮栀說。

楚越看她,“行,也給你織。”

“顔色我要自己選。”

“這個不行,我選的最好看.......”

入院後的第二十七天的清晨,楚越失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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