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就敢!”
也太不像話了這個!
三變聽聞,腦子轟然一炸,一腳蹬翻橫在他前面的一張凳闆,迎着幹兒子的眼鋒就上去了,近得前來,掌風撲面!
幹兒子不自覺就偏過頭去,想躲掉幹爹那一記分量十足的鐵砂掌,沒曾想那掌風擦身而過,砸在了近旁的一根梁柱上。才擡頭,卻見幹爹氣哼哼出了二門口,飛也似的去了,好話賴話反正沒留一句話。當時也不知是咋想的,或者是啥也沒想,就是飛身一撲,他把自己整個挂在了三變的肩膊上,趁着三變一個趔趄的當口,他在他脖子那兒做了個嘴兒!
三變正一心一意往外出呢,沒提防□□兒子撲住,心裡那把火燒上了頭,本能地就捏住了賴他身上那人的頸子,一提溜,想把人甩一邊去,誰曾想人沒甩出去,倒被人在頸子上印了一口!
三變這趟氣過了頭,毫無來由地從“氣”裡生出一點“悲”來,悲的什麼呢,遠了,從家事悲到國事,從親爹悲到幹兒子,拉拉雜雜,說不清道不明。陰差陽錯,覆水難收,有些事真是拗不過命。命讓他把龍湛撿回來,費勁巴拉地養着,希圖着從這費勁巴拉的養育裡改變些什麼,到頭來卻成了這副不三不四的模樣。若是靠拳頭能把變岔了的變回去,他早就動了百十回手了。索性丢開,也别挂着了,天各一方試試,幾年後說不定還能出來“轉機”。
幹爹手上的勁忽然松下來,這與預想中的相去甚遠,幹兒子愣了一愣神,就這麼一霎眼的工夫,幹爹把幹兒子卸了下去。想是沒等來久候的老拳,太過錯愕,幹兒子竟由着幹爹把自己卸了下去。時機是過了這村就沒有那店的,時機一過,再想借着那股勢頭做些什麼,那就不能夠了。
還想追出去堵着人家,人家輕輕巧巧一句話:“還想進我家的門就識相些。”,“你”與“我”已做了分野,再過一步,那就是陽關道與獨木橋的事了。于是刹住了腳,靜靜站在二門口,看着那人一瞬便去遠了。久遠之前學過漢地的一個詞,叫“目送”,而今眼下,那個“目送”活生生地演了一遍。
不論如何,這就是道别了。再粗陋也是一别多年的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