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變這話說的有理,挑肅王下手,的确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一來将軍王手握重兵,長年與諸位封疆大吏往來密切,是位舉足輕重的人物;二來麼,蕭煜可是根光杆子,什麼勢力背景都沒有,有的就是這麼個人而已,扶他,雖說好掌控,可也不比扶老大老二老三省事,人家那兒現成的母族,多少身家都是有數的,要什麼也好要,談什麼也好談。
“誰說不是呢。即便老大廢了,老二老三也奮力朝着那個位子去麼,他們争得那麼上勁,我橫插一竿子,那算怎麼回事!”
“你們家老大廢了?不是吧?我在帝京的時候聽人提起,不說行走如常麼?”
三變聽老蕭說他們家老大廢了,一下沒忍住,搶了他的話,急着弄明白到底是自個兒聽岔了,還是老蕭沒搞清楚。
“……偶然撞見過一次,都沒人形了,手上生了一層綠毛,人都縮成一團了……”
“你說啥?!手上生綠毛?!人縮成一團?!”
三變這一驚一乍的,嗓門壓得再低,也能招人聽見,蕭煜頻頻蹙眉,朝他使眼色,讓他捂着點兒,别這麼四敞大開地張揚。
“你說細點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再細我就來不了了,就是一眼掃過,若不是當時天色光亮,估計我都認不出是他。”
“那是這麼弄成這副模樣的,你打聽過麼?”
老蕭對這一家子都不親,連上回肅王府上白雲觀設蘸打鬼,他都沒去,更别提打聽了!
想到這個“設蘸打鬼”,三變忽然靈通,覺着事情的關聯似乎忽然間就這麼通透了:你看,蕭家老大得了一種怪病或是受了一種怪傷,延醫問藥不管用,身上還長綠毛,眼瞅着就要變成綠毛老怪,護子心切又無計可施的肅王妃,能不朝鬼怪上頭想嗎?這麼一來,請僧道做法事祛除鬼怪,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再從蕭家老大身上想開去,那北戎屠村案的幕後主使,極有可能不是沖着蕭家老大來的,正經目标,應當是肅王。若不然,鬼一旦種下,沒有誰能活過仨月,而蕭家老大活了半年不止,直到如今還活着。想來,那北戎養鬼人是事先得了招呼,跟着進到肅王府,依着指示找到了種鬼人,隻不過種鬼種了一半,發現種錯了人,急忙撤走,可事情已經做下了,馬蜂窩已經捅了,爛攤子收拾不了,索性整個滅了口,一石二鳥,一來給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一點教訓,二來絕滅了線索,誰也别想摸到主使這兒來。
三變簡單把自個兒的猜度與老蕭說了,說完又拍他肩,讓他萬事小心,好自為之,“老子不在你身邊呆着了,自己兜着點兒,别弄出事來,還要勞煩老子千裡萬裡的去撈你!”
他這嘴是有名的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特靈,他說完這個,老蕭舒展了眉頭笑啐他,“去你個烏鴉嘴!”,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怎麼,這回沒帶你那幹兒子同來?”
“……”三變讓他噎住,吃了癟,橫撇着嘴道:“那地方又不是什麼好地方,辦事去了,又不是玩兒去了,帶着他,萬一舞刀弄杖了,刀劍無眼,傷了怎麼辦!”
“倒是一片好心,隻可惜你那幹兒子糖瓜似的,黏上你嘴便不願脫下,你這一走,他知道了鐵定要攆上來的,不信走着瞧!”
“呸呸呸!大吉利是!我都跟老張說好了,瞞他十天半月,到時候就算他知道我去了江南,千裡萬裡的,難不成他還能追過來啊?”
說是這麼說,三變還是心虛的,心虛的表現是夜裡他起筆寫了一封信,投到了驿館,讓捎給虎牢關老張,請老張務必看着他那幹兒子,千萬别讓他跟過來,萬一走丢了,還“唯你是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