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廢話！”大概是神經大條慣了，那些小喽啰并未注意到車夫的異常，提劍直取喬妤面門，“拿命來。”

“可笑。”

還沒沾到喬妤的裙角，暴風雪般肆虐的信息素便圍住了整個空間，刮在臉上的山風似乎也化為冰刀利刃，駭人的寒意順着起了霜的皮膚滲入骨髓，恍若人間地獄。

再怎麼強壯的山匪也抵不過這冰凍三尺的寒，他們對視一眼就要逃跑，卻發覺身後多了個人——

“想撤？”清清冷冷的少年音從面具下傳出，身份成謎的劍客執劍而立，恍若來自九天之上的谪仙。

方才趾高氣昂的寨主見了他仿佛看見了救星，立刻奔到身側：“公子總算來了，小的們碰上了點麻煩，還望公子出手相助。”

“麻煩？”那位上頭派來的人物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對面，唇畔笑意加深，“這可不是麻煩。”

随着話音落下，寶劍出鞘。

就當衆匪認為他要出手，卻不知在什麼時候被點了穴道，徹底暈死過去。

見對面笑意盈盈走近，喬妤退後半步，面色警惕：“你是？”

“多日不見，看來公主忘了疏桐。”白衣劍客笑了笑，摘下面具，“我可是在第一時間便認出你了。”

“不在京城好好當你的監正，又一個人搗鼓着冒什麼險！”雖然早已在信中知曉前因後果，但當真的站在她面前，喬妤還是忍不住抱怨。

清俊的少女眉眼彎彎，走到她身前，将廣袖上的木屑拍幹淨：“公主在外操心黨派之争，疏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便入了百善堂。此事太子殿下也略知一二，有他在京城幫襯着，公主不必擔心。”

見她言語中透着堅決，喬妤沒有再勸：“那一定很不容易吧。”她輕聲感歎着，拉過她的手将掌心攤開，“新添的傷口？國師那邊應該還和蕭衍有聯系，衆目睽睽的官場，你們是怎麼瞞過去的？”

溫疏桐當初練武時稍有擦碰皮膚就泛紅，若是居于百善堂榜首，刀口舔血的日子便是家常便飯。說到底，她雖有練武天賦，但喬妤還是希望她不要過上這種日子。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理解當初母妃對她調查舊案一事的極力反對了。

溫疏桐明顯在回避第一個問題，她抽回手掙脫束縛，笑着幫喬妤整理鬓發：“公主也知道的，傅坤給我下了慢性毒藥。陛下便将計就計，讓臣女在他面前假裝毒發，随後降下聖喻休養生息。”

“至于百善堂麼……百善堂門主對臣女頗為照顧，這不過是一點小傷。”

“不行。”她越遮掩，喬妤越不肯相信，“手拿過來給我好好看看！”

溫疏桐垂下長長的眼睫，避開她的視線：“這次前來，疏桐其實還有一點私心。”

“什麼？”喬妤不覺被轉移了注意力。

“大概是想來見你。”她頓了頓，故意加重了語氣，仿佛是生怕對方聽不到，“很想你。”

琥珀色的眸子被陽光染成金色，熾陽的信息素與暴風雪竟是意外的和諧。仔細聽，風中似乎傳來冰雪消融的聲音。

“公主呢？”

“當然……當然也是。”喬妤上下牙磕了幾下，吞吞吐吐回答着，卻最終因為臉頰發燙賭氣般扭過頭去。

溫疏桐忍不住伸手碰了下那翠色欲滴的耳墜，在雪白脖頸的襯托下，那山間湖泊般的碧色牢牢攥住了她的視線，心髒跳動的聲響幾乎能讓人忽略耳畔的山風呼嘯。

“别動手動腳，說正事。”喬妤虛張聲勢地瞪她一眼，卻不知自己眼尾藏不住的溫柔幾乎要将對方溺斃。

溫疏桐輕咳一聲，勉強壓下嘴角：“蕭衍要看到穆青青的信物，勞煩公主找找。”

“喏，給你。”喬妤摘下身上玉佩抛到她手中，“你行事一定要小心。”

“好。”溫疏桐戴回面具，留戀着掌心屬于她的溫度。

“這些人……”喬妤看着倒地不醒的山匪，他們暈倒時難以置信的表情大概會讓她終生難忘。

“他們是蕭衍的手下，雖說任我調遣，也不過是監視罷了。如今信物到手，下屬的死活蕭衍自然不會關心，你且将他們壓入潭湘郡大牢，屆時押送京城做個指認證人。”

看着她犯愁的表情，溫疏桐指了指後方：“臣女在來這兒之前見了魏良，人手馬上就到。”

“京城官場的确鍛煉人，你辦事倒是愈發周全了。”喬妤舒了口氣，也有了心情開玩笑，“本宮真擔心哪天便要被你比下去。”

見她一直盯着自己，溫疏桐心中微動，上前虛虛環住女孩：“公主是天上月，自然不用同凡人争高下。”

衣衫上的清香将喬妤包圍，少女的瞳孔因無措而微微放大，平日裡向來靈活的大腦在瞬間宕機。

“公主保重。”

話音才落，身後聲響愈發浩蕩，溫疏桐淺笑着腳尖點地，隐入一側的密林裡。

驚起的鳥雀撲棱着翅膀高飛，陽光下的羽翼流光溢彩，呈現出罕見的豔色，引得來人紛紛驚歎。

她想，明珠終是不會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