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肆本着一點點秩序和素質,還是想把傅行簡帶去看守的地方。
但傅行簡不去。
她的邏輯和辯論,哪怕在已經感染的傅行簡面前,也沒有赢。最後不得已,她自己走進一個空置的房間,傅行簡跟了進去。
派來的人打開門的時候,許肆和傅行簡就這麼隔着一段距離站在那裡,像兩個人形立牌。
“感謝您及時上報,許女士。”說話的人帶着頭盔,看不見全臉。
“好的,那你們忙,我先走了。”許肆撂下話就往外面快步走。
“你要去哪裡?”傅行簡出聲。
“他已經被感染,合同作廢,我可以離開這裡吧?”許肆沒有回應傅行簡,向門口的工作人員确認。
“你走不了。”傅行簡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轉過頭,後者一臉平靜和她對視,然後漸漸垂眸。
“我不可能留在這裡。”許肆同樣冷靜,并且笃定。
“那你會回來看我嗎?”傅行簡的聲音有些緊,他深呼吸壓抑自己的喉管。
顯然不會。
許肆的表情已經是答案。曾經有些舊情的艾鸢,許肆都沒主動去探過病,更何況傅行簡呢。
“那你不可能走掉的,”傅行簡的笑容淺淡無力,和他話語的強勢形成對比,“項目是我一手操辦的,如果他們想要接手就需要我配合。我想要你留在這裡,不是難事。”
許肆捏緊拳頭,發病過後的傅行簡怎麼比發病前還難以理解,“他們不可能這麼縱容你。”
“隻是讓我冷靜下來也不行嗎?”傅行簡神色坦然,“失去[伴侶]會變得焦慮躁動,情緒低落。本來我記憶就存疑,情緒也不穩定,他們要怎麼交接我?你在的話,我就會可控了。”
因為他們隻需要控制許肆,然後就能通過許肆控制傅行簡。
“那為什麼我現在對你說的話不起作用?我要離開!”既然别人能通過她讓傅行簡變得可控,她本人為什麼不行?
“這就是問題所在,我不會讓你離開。”傅行簡語氣淡淡的。
“這個事情嘛,你們兩個就不要再争了。”第三道寬厚的聲音傳來,許肆往聲源看去,是有工作人員在視頻通話,讓科長了解現場情況。
“高叔。”傅行簡微微低頭,給電話裡的人打招呼。
“小傅啊,年輕人談戀愛不要那麼沖動,更何況你現在情況還特殊,别把人小姑娘逼太急了。我們确實不能這樣強迫人家留在這,沒名沒分的和你住,你把人家小姑娘當什麼了?”
被稱為高叔的中年人發言,傅行簡抿緊唇瓣。
“我……”傅行簡剛想說什麼。
許肆飛快接話,“您說的對,深明大義,那高科長,我走了?”
“小姑娘你也是,不用這麼着急。雖然這事發突然,但你在這裡住這麼久了,大家發病是什麼樣子你肯定見過。現在情況有些複雜,我們從小傅手裡接過研究需要一段時間,這期間他要是有什麼意外,那耽誤進度啊。”
許肆頓住。
發病的樣子,魏可希,艾鸢,付遲辛,劉可雲,每個人都讓她領教過一次。
更何況溫和寬厚的長輩,足以軟化許肆的尖銳。
“這樣,我看剛才小傅問得就很好。小姑娘你當然可以離開這裡,但你抽空過來探病,就當是做好事。你放心,我們絕對控制住他,不會有任何傷害你的可能。”
“怎麼樣?你倆表個态,給我一個面子。”
“隻要她每天見我一次,我沒意見。”傅行簡把臉轉過去。
許肆瞪大眼睛,每天見一次和住這裡有什麼區别?“絕對做不到。”她自己住的時候,一個月都可以不出門。
“那你想多久來一次?”傅行簡把頭扭過來。
“一個月…?”許肆試探。她原本可以一個月都不出門的,現在為了他犧牲太多。
“那你幹脆不來。”傅行簡冷哼一聲。
“可以嗎?”許肆有些開心。
“一周一次,或者别來。”傅行簡冷聲。
“小傅,這我就要說說你了,沒事别把氣憋着。你從小到大沒吃過苦,一點挫折都沒有經曆過,現在得了病,情緒不穩定。萬一哪天沖動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和顧曉交代?”
許肆動了動嘴角,這是說給她聽的吧。
被一群人包圍着,許肆是識趣的,“我會每周星期天下午過來,可以嗎?”
“下午幾點幾分幾秒?”傅行簡精準到秒。
“四點。”一覺睡到中午,吃午飯,然後做心理建設,兩三點的時候太陽毒,四點剛好。還能回家吃晚飯。
完美。
“好,我允許你有半個小時的誤差。”傅行簡對自己有自知之明,他對時間過于精準。小時候他父母搞科研,把他丢給鄰居嚴家照顧。
長時間生活過後,嚴家人看見他在做什麼的時候就大概知道已經幾點,比如傅行簡刷牙,那就是六點半,嚴家父母就該去把嚴雲霆從床上挖起來。
傅行簡不會和誰出去玩,如果要約他出去談正事,約到四點,那麼傅行簡如果提前到了也不下車,他會在車裡看書寫報告,等到最後幾分鐘下車,走到地點剛好四點。
嚴雲霆一直覺得,傅行簡這麼招人恨是有原因的。
傅行簡有強迫症,但時間既然是許肆定下的,他允許她遲到半個小時。
“呃……行,”許肆點頭,終于試探開口,“那,我走了?”
“嗯。”傅行簡沒去看她,視線移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