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嘉旅又用好腳踹了他的椅子一把，“老子沒事給你下兩斤偉哥，你最好吃飯從自己種米開始。”

“小萬總，犯法的。”紀榆的手指滾着筆在桌子上搓。

“诶我今天就要犯法，我看看你能不能報警，你媽逼的，”萬嘉旅拽着他的睡衣，就往他身上倒，“老子在這兒倒貼你還趕狗，我他媽真是給你臉了！”

萬嘉旅噼裡啪啦地就往他身上打，“嗙！”的一聲，燈與椅子都翻在了地上，那燈咕噜噜地轉，他似乎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任由萬嘉旅拖着殘腿跪在他小腹上掐着他的脖子，“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我他媽問你你到底想要幹什麼！”萬嘉旅紅着眼睛，聲音大了他自己卻軟了，“你到底要幹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欺負我我搞不懂，你說你原諒不了我那麼壞，你别管我，你别喜歡我，你别讓我覺得我們還能重新開始，你别讓我一天天的睡不着覺，你想要我怎麼補償你告訴我，我現在我都想拽着你回去那個廢墟裡面，我巴不得我們倆就死在那裡面，我是不是就不用像現在這樣，不要臉的求你和好，求你回頭看我一眼。”

紀榆面無表情地被他推在地上，頭磕在櫃子邊，萬嘉旅跪癱他的面前，“是不是你嫌棄我是個廢物呢，是不是我一事無成，是不是在你眼裡沒有追求，沒有學曆沒有知識。”

他低着頭，“我...”

“我太差勁對不對。”

歪七扭八的眼鏡掉落在身邊，紀榆的往上翻着眼睛，眼眶都酸，他在衣服口袋裡的手出了汗，手心都發澀。

“你說什麼我都聽不懂，你的論文我一個字也不明白，”萬嘉旅馱着背，兩隻手捏在一起，他腳上才長好的傷口這兒開始滲出血來，他哽着嗓子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聊，沒有意思，像一個傻子。”

萬嘉旅仰着頭，臉頰邊還沒看清楚的眼淚被他拂去，“我好好讀書好不好，我...我學别的行嗎...”

“我...”

他有點兒喘不上氣，他的下巴不停發抖，“我不要你還錢，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我真的沒有辦法一個人過了，我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我明年就去上學好不好，我...我不會藏着掖着了，我也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吃醋還覺得自己有很多人喜歡是了不起的那樣子，我都說，讓他們可以都知道，全都知道我們在一起都沒關系，我不出去喝酒了，我每天來接你下班，我也會做飯的，就是我太懶了，以前明知道你太忙還在欺負你，我以後不會了。”

“好不好...”

萬嘉旅說到後來語調都變得像小孩兒鬧脾氣才會有的聲調。他撐着手靠在紀榆的懷裡，想要他摸一摸自己的頭發。

他拽着他的手，他不願意。

萬嘉旅抿着唇死活要拽出來的他的手抱着自己，他最後拽到了，摸到了一枚戒指，在他右手無名指上。

萬嘉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似吓壞了一樣縮回去手，他有點兒像做夢吸了吸鼻子，眼淚都幹涸在臉頰上，鼻尖都發紅，他半懂不懂地去看灰暗光線裡的他的手，那枚戒指就是确鑿地在他的手上。

萬嘉旅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撐着手臂，好像面前的人他從來也不認識，他的胸腔因為委屈而起伏，他四下去看感覺自己的心被捅了一刀一樣窒息，“這就是...不要再見的理由？”

近乎到氣音的一聲“嗯。”

萬嘉旅拖着殘腿，去摸抽屜裡他見過的香煙，他哆哆嗦嗦地點火，猛地吸了一口，他在煙霧茫茫裡感覺面前的人像個手起刀落的劊子手，他就那麼輕飄飄地就過去了，他們的從前什麼都不算。

萬嘉旅坐在地上，看見這屋子裡屬于他的一切都變得那麼可笑。

他費勁地撐着手起身，但是腳上傳來的劇痛讓他又跌在地闆上，那人的手指都未動一下。

萬嘉旅的眼淚滴在冷冰冰的地闆上，他顫抖着胳膊終于站起來了，他的高燒在此時發作，他自嘲的抹了一把臉，他的壞腳着地，走一步都痛，血順着他的腳踝滴落下來，他不要那件天天陪他睡覺的沖鋒衣，他去撿泡了水的外套，眼睛模糊着連外套的正反面都看不清，要過年了，他給自己穿上了冷到骨子裡的外套，他一步一痛，步步都痛，推着他的輪椅，輕輕地關上了門。

——

“打擾。”

“麻煩您過來接一下。”

紀榆起身掰了下眼鏡，他在淚眼裡看見自己縫針未拆的手心，他緊緊地握了一下手，萬嘉旅看不懂片子，那張紀榆手骨的片子就明晃晃的放在桌子上。

超精密的手術與他無緣，高質量的實驗與他作别，如他者甚衆，勝他者恒多，在佼佼天才中他已經失去了與他人同跑的資格。

紀榆出了門，前面的萬嘉旅正要關閉電梯門。

沉默的撕打，他扯掉了萬嘉旅的外套，為了披上了幹淨溫暖的大衣。

萬嘉旅被按在輪椅上，也不知道他要送自己去哪裡。

“不用送我。”

“還是送吧。”

“打擾你了。”

“還好。”

“祝你新婚快樂啊。”

“謝謝。”

宋世煜的車在十五分鐘之後就到了。

他似乎是很不舒服，臉成了菜色，酒氣未消。

萬嘉旅跟紀榆兩個人臉色也都不太好。

“啊，”宋世煜的領帶都松了，接過輪椅，“紀老師，我接走了，你放心吧。”

宋世煜皺着眉毛，看起來很不舒服，一直按揉着小腹。

“你哪裡不舒服？”

“胃疼，老毛病了，喝酒喝得吧。”

紀榆猶豫了一下，“我建議你現在去醫院，查一下心電圖跟CT，現在就去。”

“用不着吧？”

“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