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嘉旅坐了起來,“我接個電話,事兒真多。”
紀榆撐着手起身去衛生間了。
萬嘉旅問,“什麼事兒啊?”
對面傳來初戀姐姐的笑聲,“怎麼打你那去啦,宋宋叫人打麻将,三缺一呢。”
“我打什麼麻将,我忙呢。”
紀榆在虛掩的門裡聽見萬嘉旅說的是打麻将,輕輕舒了一口氣,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偷聽萬嘉旅打電話,這真的有點不光彩。
“我找别人過去陪你打,就這行了挂了。”
“你忙什麼破事兒呢就你那兩下子,明天姐姐走了。”
“明天就走?那什麼時候回來?”
“不一定。”
“明天幾點啊?”
“怎麼的小兔崽子還要送我呢?”
“都他媽朋友說這話。”
“我草萬嘉旅你又他媽跑哪兒去了我日,”麻薯在那邊喊,“回頭你心愛的初戀姐姐跟兄弟跑了!”
“滾蛋!”
紀榆打開洗手間的門,萬嘉旅已經把鞋穿好了,“走啊紀老師,吃口飯去。”
“你朋友找你玩?”紀榆問,“那你...”
“玩屁,”萬嘉旅攬了一把紀榆的腰,“能有我紀老師要緊啊,我哪兒也不去。”
“這附近也沒什麼好吃的,”紀榆說,“你想吃什麼?”
“你下班得上班是不是?”萬嘉旅說,“能去遠點的地方吃嗎?這才半個月感覺瘦了不少。”
“下午可以晚一點去。”紀榆說,“吃你想吃的,那個學長你拜托了之後經常幫忙。”
“那也行。”萬嘉旅手上晃着鑰匙就往外走,低頭看手機,“這長郵怎麼吃的都這麼差,沒點兒上檔次的。不過你們那個食堂更差,我中午去看了一眼,吃的什麼呀。”
“還好。”紀榆說。
“叫你點吃的你好好吃了嗎你。”萬嘉旅邊看手機邊下樓,他的小跑車又換了個明黃色的車衣,輪毂的卡鉗也換了顔色,“就這個吧。”萬嘉旅點了個導航。
車挂還是那條魚尾,他的車鑰匙上依舊是那條小魚,紀榆看着車挂上轉動的心電圖,又看着戴上墨鏡吹着泡泡糖的萬嘉旅,心裡一陣暖意,像是這東西還在的話就他就一直沒變一樣。
“你下次别折騰過來看我了,太累了。”紀榆說。
“不想見我啊?”萬嘉旅沿着小道往主幹開,這長郵四車道都算寬的了,比不上津甯做的貿易又多又雜,這兒做制冷設備為生,小老闆不少,大老闆不多,所以這跑車在這兒的時候還是有點紮眼。
“沒有。”紀榆說,“就是怕你累。”
“我這麼年輕我有什麼累的,”今天外面天氣好,瞧着藍天白雲的,“但是你再瘦下去我就不過來看你了,醜了,醜東西萬哥不喜歡。”
長得漂亮在男生身上能收到的優待也不少,雖然紀榆也沒覺得自己的外貌有多出挑,但是在萬嘉旅的改造下,他走在路上的回頭率确實高。
“我剛見你的時候,哎喲我的天,你可太會糟蹋自己了。”萬嘉旅朝他眨了個wink,“現在是漂亮,我跟打扮娃娃似的。這快一米九的大高個,寬肩窄腰的,這小眼鏡一戴,白大褂一穿,确實有味道。沒事在我面前穿一穿行嗎?”
“那個髒,不符合...”
“毛病,你不能新買一件啊。”
“其實我不喜歡大夫。”萬嘉旅搓着方向盤,“我媽那會兒見大夫見得實在多了,我那時候小,看着害怕,他們都是白色的。”
“後來呢習慣了,那時候我小那會兒,去的多了都熟了還好一點兒了,”萬嘉旅點了根煙,“我就在醫院長大,對我都挺好,後來我媽死了,都說那醫院沒人情味,其實還好,我見好幾個小護士都抹眼淚呢。”
紀榆有點兒心疼地看着萬嘉旅。
“什麼眼神啊你,眼科這東西其實還好,我媽那種常年住院的科室送着送着去重症了出不來了才熬人,眼科這事兒,”萬嘉旅眯着眼睛把最後的煙抽完,“挺好,眼睛多要緊。”
明黃色的小跑車飛馳過長郵的街道,這兒的紅燈不倒計時。
“草,跟你說話闖了個紅燈,我都沒看。”萬嘉旅看了一眼後視鏡,“沒分了,你一會兒備案一下我車,分扣一下。”
“好。”
其實紀榆還是挺想聽萬嘉旅的事兒的,就好像一塊一塊的拼圖一樣,他總覺得自己了解萬嘉旅太少。
“你能多說一些嗎?”紀榆問。
“什麼呀?”萬嘉旅說,“聽你萬哥故事呢?”
“嗯。”
“想聽什麼,大放送了也是,”萬嘉旅看着導航還有七八分鐘就到商場了,“什麼感興趣?”
紀榆抿了一下唇,“前輩們。”
萬嘉旅噗嗤一下樂了,咧着一口大白牙,“這得夜談了都。”
紀榆一愣,“有...幾位呢?”
“我印象裡面好好談的就一個,其他找不着感覺,”萬嘉旅說,“而且你也能看出來我其實是個同性戀,男朋友就你一個,某種意義上,紀老師才是我正兒八經的男朋友加初戀,那會兒都不能算,有點複雜。”
紀榆的耳朵刷一下就紅了,不好意思的搓着手看着窗外。
萬嘉旅看着他的樣子更想逗他,“怎麼回事兒紀老師,覺着我騙你呢?”
“沒有。”紀榆咬了下唇。
“跟你談戀愛吧你忙歸忙,沒時間管我歸沒時間管我,你上周給我腌的蘿蔔我吃了,好吃,比那個店裡好吃,我吃的時候就想你來着,怎麼說呢,我知道你在這,我就感覺安心了,就好像你不會走一樣。”萬嘉旅架起墨鏡,瞥了他一眼,“想什麼呢?”
紀榆怎麼老感覺嘴唇發幹,他有點兒不自覺的抿唇,又摸了摸耳朵,“等不忙的時候...”
“歇歇吧你,不忙的時候你就睡睡懶覺。”萬嘉旅将車開進地下停車場,這商場新開的,還有點偏遠,還在試營業沒太多車,“我這幾天在這你就别請假了,攢攢假,下次回津甯,家裡沒你都不像樣了我都快活不下去了。”
“嗯。”
萬嘉旅找了個角落停車,往電梯走。
“你想吃什麼?”
“上去看呗,”萬嘉旅說,“主要是你沒好好吃飯。”
電梯裡沒人,二人在裡面短暫接了個吻。
出來的時候紀榆的皮鞋被踩出了腳印。
“吃這個。”萬嘉旅說,“我看網上說這個好吃呢。”
“西北菜?”
“你不西北人嗎?”萬嘉旅笑說,“好久沒吃了吧你。”
萬嘉旅又翹着二郎腿延續他的一貫風格,什麼都要嘗嘗,所以兩個人上了八個菜。他本來還要點,還是被按住了。
“吃不完打包啊,”萬嘉旅說,“不好吃就不吃了。”
“好吃嗎?”萬嘉旅問話,給他夾菜。
“還可以。”紀榆說。
“瞧着比西貝強點兒,”萬嘉旅說,“你不在我一天到晚就剩下個賽百味了。”
紀榆擦了下嘴,有點兒想說對不起的意思。
“幹嘛呀,”萬嘉旅隻需要一眼就能知道他又在想什麼,“好好吃飯。”
萬嘉旅說要去上廁所,又去前台結賬,不知道問了些什麼。
“你手機給我一下。”萬嘉旅回來翹着個二郎腿,點了幾下又還給紀榆了。
“之前給你拿的你都存回去我卡裡了是不是?”萬嘉旅說,“這次别退了。”
“我真的不能...”
“你當我買個安心,你太遠了,我不放心,”萬嘉旅自己夾了幾筷子的菜,“就當我存你那了。”
“我...”
“再存回來我隻能給你拿現金扔你床底下了。”萬嘉旅看也不看他,“沒多少錢,聽話。”
紀榆的手機響了,是科室的電話。
二人急匆匆打包了幾個菜就往回走。
“這他媽破醫院事兒真多,”萬嘉旅邊倒車往外走邊埋怨,“飯都吃不安穩。你平常就這樣過的嗎?”
“也沒有,”紀榆說,“學姐選的這個醫院已經很不錯了,沒有我那些同學去的醫院忙。”
“忙有忙的好處,看的多學的快,”萬嘉旅叼了根煙,“但是你不是還得讀書嗎,那也不可能兩頭都好,等你念完出來看吧。”
“下午我可能...”
“我回去打遊戲機呗,實在不行我看會兒試卷,不怕吵的話我就去看你,又不是見不着,等你忙完的吧 。”萬嘉旅說。
“嗯。”
紀榆覺得他這一趟來又花了好多錢,又沒有好好陪他,就給他煮了個面條還什麼都沒有。
“我明天回去啊。”萬嘉旅踩着油門提速,“回去我還得睡一覺,四五個點開車太磨人了。”
“嗯。”
“你晚上總沒什麼事兒吧?能陪我了吧?”萬嘉旅問。
“嗯,我晚上不值班。”
“行,”萬嘉旅送他到醫院門口,省的他還要走,“我把車停了就不過來了啊。”
紀榆匆匆進去,從醫院的玻璃門上看見萬嘉旅影子。
想起萬嘉旅問他的問題,「你以後會忘了我嗎?」
紀榆匆匆穿上白大褂消殺洗手,出神的間隙他想,你要我怎麼忘?
——
等紀榆回來的時候萬嘉旅散落了一床的手柄跟遊戲機,他已經光着腳睡着了,但是他沒來由的就覺得這感覺有點好。
他小心的收拾着萬嘉旅的東西,給他的腳套上襪子,他看見地上又有衣服的包裝袋,都是紀榆的尺碼,選的春季跟夏天的衣服,其實他在醫院裡大部分時候都不需要穿這麼貴的衣服。
“回來了?”萬嘉旅翻了個身,伸着手,“陪我睡會兒。”
人鑽進被子的時候都是暖和的,這新床墊确實比之前的硬闆床睡着舒服很多,兩個人陷入被子裡面,萬嘉旅嗅聞着紀榆身上的味道,哼哼唧唧的,“我等你好久。”
紀榆在嘴邊的道歉化成了吻。
萬嘉旅時常抽青檸爆珠的香煙,所以身上總會有點兒這味道,唇舌之間開始碾壓,沖動一發不回,他睡得迷糊,整個人被抱在懷裡,投屏上的美國片還在播放,美式髒話翻來覆去的就那幾句,正值下班時間小窗外的人來來往往,遮光簾剛被換上,不到三十方的宿舍都跟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萬嘉旅的吻技一如既往的色情,紀榆主動索吻的日子不多,昏暗的光線裡他的瞳孔像被流水時光打磨的琥珀,萬嘉旅掐住了他的喉結,消毒水的味道還在流轉,紀榆的耳邊似乎響起了監護儀規律的作響,接着越來越急雨。
萬嘉旅的指尖滑過他的耳骨,他的手從耳後往下遊離,他咬在紀榆的脖側,卻被紀榆按住了後腦,無聲的要求他在這裡留下羞恥的痕迹。
“回頭都看見了,紀醫生,”他啞聲吹着耳邊的風,“這可不太端莊。”
他的睫毛掃過皮膚,這感覺讓他失重,“...要。”
“要什麼?”萬嘉旅的唇間都沁出甜膩的血腥味,這草莓種得有點兒發狠,他的舌尖掠過在他的耳骨後打轉,“紀老師,說話。”
紀榆吞咽着喉結,在暗室裡将萬嘉旅放在身下親吻,四目相對的時候他眼裡的冰川化成了轟鳴的春汛,亂纏的時候想把萬嘉旅一口咽下去,溫柔綿長的吻像是怕吻破他的皮膚,又怕他不知曉。
“嘉嘉,我想要你。”
萬嘉旅本來想依着這次的相思之旅解了那萦繞心尖愛的沖鋒号,但是現在被按在身上親得有點兒意亂情迷,他有點兒無法睜開眼睛。
他伸手按住了他的後腦,在每次陷入的時候有點兒要咬牙,冰涼的舌尖彈跳着爆起的青筋,他咬住了自己手腕要他繼續,誠意确實比技巧更重要但是不知為何這個笨嘴的男人此刻巧舌如簧。
萬嘉旅有點兒無助地哼氣,他感覺自己出了一陣汗,他看見美國電影裡人物開始旋轉,他聽見黏膩的口水聲越來越刺激耳膜,他的手發狠地亂抓,呼吸像暴雨之前。
他開始找到共振的點,刁鑽的使壞又揉捏,萬嘉旅有點兒渴求他不要在玩弄,話還沒說出口就到了飽滿爆珠炸開的瞬間。
“草...”萬嘉旅罵了一句。
他歪着頭看着指尖在唇角的紀榆,熱液順着他殷紅的嘴唇,似乎是摩擦過勁兒,那古闆臉上的潮紅這會兒都瞧着明顯。
“我洗不動澡了紀老師。”萬嘉旅閉着躺在床上,等着他給自己擦幹淨。
他一拽,紀榆又倒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