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後?”呂樂丹質疑的眼神緩緩地看向沈玄,“她就是那個被我父親,發落到掖庭的——靈焰國郡主?”
到現在呂樂丹都不想承認沈玄貴為琰後的身份,有意拉長聲音,強調沈玄是靈焰國的郡主。
沈玄自然是不會在意這點諷刺。她在掖庭這半年多也不是白待的,宮人們最喜歡在私底下蛐蛐這個妃子,蛐蛐那個妃子。
最鑽耳的當屬這個呂太妃。
母憑子貴,父親又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就算已死了夫君,照樣敢在這後宮興風作浪。
聽說她最大的樂趣,就是折磨那些長得好看又水靈的宮女。還經常在後宮說一些對當今女帝不削的話。
“正是本宮。”沈玄也毫不示弱,趾高氣昂地走到呂樂丹的面前,從上到下打量她一番。
呂樂丹揚了揚唇角,面色不善道:“怎麼不在掖庭好好待着,出來亂跑什麼?一個被發落到掖庭的人,不配來念悠宮。”
“呂太妃是嗎?看來你是忙着折磨婢女,連本宮現在已經離開了掖庭都不知道。還有……”
沈玄冷笑了一聲,雙手環抱着起手臂,眉目清冷地看着呂樂丹,“本宮如果沒記錯自己身份的話,本宮是後,而你隻是妃。就算你我死了夫君,但規矩不能壞,妃見到後,難道不需行禮嗎?”
“後?”呂樂丹身邊的婢女氣不過,走出來替她開口道,“我們家太妃現在肚子裡懷的可是先皇的子嗣,你一個連先皇龍顔都沒見過的遺後,哪來的臉讓太妃給你行禮的?”
呂樂丹笑得一臉得意,緩緩伸出自己那保養得極好的柔荑,輕撫着手上一枚溫潤的戒指,“嶽琴,你說,一個人在掖庭待久了,會不會連自己是什麼身份都忘了?”
沈玄忽然有一種看兩女子演雙簧的喜劇感。
“娘娘,奴婢想她一定不記得,自己不僅是沒見過先皇龍顔,而且還忘了自己是個不祥之人,才進宮就克死了先皇……”
“啪”的一聲。
沈玄猛地擡起手就給了嶽琴一記響亮的耳光,直接截斷了她即将出口的話語,打得她整個人都懵了。
“怎可滿嘴胡言,冒犯先皇?本宮可是先皇琰帝欽封的皇後。隻可惜,還沒見到琰帝一面,便天人永隔了。”沈玄仰首,面容帶着些許悲戚之色,轉而又森冷地看向呂樂丹身旁的婢女,嘴角輕輕一勾,“你敢說,是琰帝自己選了一個不祥之人,克死了自己?不想活了你!”
薛雨真沒想到,沈玄會突然出手,驚得身形一晃,錯愕地瞧了眼沈玄,然後一副言之有理的表情,審視嶽琴。
意識到說錯話的嶽琴慌忙屈膝跪地,擡起手捂住了自己被打得通紅的臉頰,“是……是奴婢說話不知輕重,請娘娘饒命!”
呂樂丹實在是被沈玄這一舉動驚住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都說打狗也要看主人,大庭廣衆之下,這沈玄說打就打,莫不是在掖庭待久了,失了心智?
“起來,誰讓你跪下的?”呂樂丹怒目圓睜,瞪着跪地簌簌發抖的嶽琴,恨不得一腳踹在她的臉上。
可沒曾想,沈玄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跪着。”
剛想站起的嶽琴,聽見沈玄的聲音,又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敢以下犯上,冒犯先皇和本宮,不知妹妹平時是怎麼管教這個賤婢的?”沈玄犀利的目光慢慢下移,落在呂樂丹隆起的肚子上,“哦,都說一孕傻三年,想必妹妹是因為懷有身孕才精力不夠,這狗奴才才敢如此放肆無禮。不過,沒關系,既然今日讓本宮撞上了,姐姐就代勞幫你管教管教好了。”
周圍的人皆滿臉詫異地看着沈玄,不敢相信她竟敢這般行事。而呂樂丹的眉心緊擰,眼睛裡分明閃爍着憤恨的光。
“姐姐?”呂樂丹恨得銀牙暗咬,沈玄瞧着至多也就十六七,保不齊還沒自己年長,居然敢妄稱姐姐?
“你可曉得本宮是誰?你一個别國女子,竟敢這麼羞辱我?”
“自然知曉。”沈玄刻意拔高了聲調,“當初先皇,也就是你我的夫君,不就是瞧中我這個别國女子身後的靈焰國,才提出的和親?我可是郡主,而你——隻不過是一個庶女。”
“庶女”二字一直是呂樂丹心中最敏感的痛處,縱使她母親深得父親的寵愛,卻也無法改變她是庶出的事實。聽到沈玄這麼充滿不屑的嘲諷,呂樂丹頓時怒不可遏,氣得臉色發白。
“你如今懷有身孕,可千萬别太過激動。”沈玄嘴角挂着一抹看似無害的笑意,一邊說着,一邊緩緩伸出手,作勢要去輕撫呂樂丹隆起的肚子。
“賤人,你要做什麼?”呂樂丹聲嘶力竭地尖叫,眼中滿是驚恐與憤怒,仿佛沈玄的手是一條要将她腹中之物吞噬的毒蛇。
“别緊張,我從七歲起便研習醫術,隻是出于醫者的本心,好意幫你看看。如此動怒,小心傷到了腹中胎兒。”沈玄語氣輕柔,臉上依舊帶着那副溫和的笑容,可落在呂樂丹眼中,卻顯得無比虛僞。
“離本宮遠點,别碰本宮。”呂樂丹歇斯底裡地怒吼,“來人啊,把這賤人給本宮抓起來。本宮定要将你碎屍萬段,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呂樂丹仗着她爹是攝政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要在這念悠宮把沈玄先斬後奏,也沒人敢把她怎麼樣。
婢女紛紛上前欲擒沈玄,薛雨正要拔劍。
忽而身後響起一道平靜而冰冷的聲音。
“誰要将朕的皇嫂——碎屍萬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