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一陣寒風透布卷簾,夾帶着點點小雪飄落在各處。遊少卿轉頭,鬓角碎發遂輕揚,他于微風中目視嚴靖澤,以一種極為平靜的語氣回道:“下官隻略通一二。”
遊少卿言罷,嚴靖澤登時起身拍掌,“甚好!”他下了台階,至于剛起身的遊少卿身前,微微低頭,“遊大人可敢與我一較高下?”
嚴靖澤一語既出,加之他下了座位,行為實在引人注目,于是四下裡除音樂幾許,皆寂靜無聲。
然而面對眼前景象,趙洵為自家公子擔心卻并無良策,心裡滿是不确定因素,何喻究與其他将士也隻是愣愣地看着,似乎都等待着觀看一場世不多見的“戰争”。
“遊大人不敢嗎?”嚴靖澤微微上揚唇角,帶着一股說不清的味兒道。
然而遊少卿于這激将法也隻是應道:“下官的三腳貓功夫怎可與将軍匹敵?不過是起點保護自身的作用。”
嚴靖澤:“可我不覺得。”
更不信。畢竟像你這樣如花似玉的男子,我還是第一次見,若是不會些功夫而被人擄了去,可是要受罪的。況且,我這劍傷可是養了整整四天方好的。
遊少卿心裡雖冒出幾個疑問,卻仍不動聲色地道:“将軍過獎了。”
嚴靖澤在這時看着遊少卿而對其他将士道:“喝你們的酒吃你們的肉。”轉而又笑着問眼前隻與自己隔了一張小桌子的人:“如何談得過獎,遊大人不如細細說來?”
遊少卿見嚴靖澤眼裡滿是笑意,又從中感受到了幾分淺淺的戾氣,于是陪笑般的轉移話題道:“下官對于習武确實不甚精通,不過下官自己釀有些酒,将軍可願淺嘗一二?”
嚴靖澤扯嘴一笑,順了遊少卿的意,“遊大人釀的酒必是一等一的好。”
見嚴靖澤轉身踏步回位,遊少卿吩咐趙洵使人提了兩壇酒來。酒到時,直接置于嚴靖澤桌子上,一個侍衛倒出一杯,雙手遞于嚴靖澤眼前,遊少卿便道:“将軍,請。”
嚴靖澤伸出手接過侍衛遞于自己面前的酒杯,順道看了一眼清澈透亮的酒水,含笑将酒飲下,好一會兒才道:“這酒不烈,味道也不夠濃厚。”
遊少卿:“是如此。”
嚴靖澤揮手将侍衛打發走,轉而對遊少卿道:“不過……清香好聞。酒方入其間,順勢而下,滋嗓潤喉,不似其他酒濃烈辛辣,倒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嚴靖澤悠閑地把玩着酒杯,下一瞬唇角肆揚,擡眼看向遊少卿,不經意間對上了那雙烏黑而深邃的眸子,心跳得飛快。他窒息一瞬,一時間酒杯“哐啷”落地,慌忙低頭撿拾間又與桌子一角撞了個正着。
“嘶!”嚴靖澤暗罵一聲“該死的”,在遊少卿一句“将軍可還好”下瞬間收起兇惡、惱怒的表情,隻露出彎彎似月牙的微笑,顯得格外之不自然。
何喻究更因為自家将軍這突如其來的“事故”而感到意外甚至有些茫然無措,畢竟自家将軍從前可是出了名的鎮定自若,無論是遭遇敵軍圍擊處于敵衆我寡的局面,還是中了敵軍圈套被逼得退至山崖,他總能憑一己之力帶動整個軍隊殺出重圍,擊敗敵軍,創造奇迹,并且絲毫不畏懼、不退縮。
然而此情此景,全然不像他從前的作風。
嚴靖澤清了清嗓子,似是鄭重其事地道:“遊大人所釀之酒,着實令人沉醉。”
“将軍若是喜歡,待回京日,下官命人捎上幾壇。”
“遊大人當真舍得?”嚴靖澤看着遊少卿,試圖從他的言行舉止中找出一點被迫感與不自然。
而遊少卿眼也不眨一下,直直地對上嚴靖澤帶有一絲懷疑的目光,笑着回道:“酒可以再釀。”
“如此,那我便先謝過遊大人了。”嚴靖澤沉默片刻,又道:“遊大人是用什麼釀造出這麼令人沉醉的酒水的?”
遊少卿:“無他,尋常果子輔以尋常方法。
嚴靖澤帶着幾分笑意問道:“是這樣嗎?”這酒的成分,哪裡可能隻有尋常果子……
“是。”
“這酒喚作什麼?”
遊少卿沉吟片刻,道:“果酒。”
嚴靖澤微微一笑,果子釀的酒便叫果酒嗎?他看着遊少卿,又問:“遊大人怎麼不喝?”
“下官少有喝酒。”
“那為何要釀那麼多酒?”難不成是為了給别人喝嗎?哪個傻子會這麼……
思想之際,遊少卿一句“給别人喝”直接讓嚴靖澤語塞而無言良久,他有些尴尬的笑着岔開了話題,“不知遊大人年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