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恢複靜谧,一片祥和。
唯有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茉莉花蜜香。
近侍走進來,呈上一方帕子。
太子面無表情取來,覆在手背上,漫不經心擦幹。
“查出來了?”
近侍搖頭:“回殿下,侯府的崔五姑娘在殿下沒來之前便在偏殿裡,這事恐怕有人從中作梗,構陷太子。”
構陷一詞說出,惹得太子輕嗤一聲。
近侍揣摩了下,沒揣摩出半分,試探問:“殿外有一冰涼池子,為何殿下不将五姑娘扔進池子解了那藥?”
“再不濟亦可讓她作繭自縛,殿下何必親自……”近侍點到為止。
太子扔下那帕子,舌頭抵了抵面頰。
“景老先生應當怎麼也想不到他外孫女會被孤這般亵玩。”
近侍語塞,景老先生教出來的學生一個個進了内閣,要麼當輔臣大學士,要麼争當首輔,個個前程似錦,甩開了膀子勢要在朝内幹一番事業,首要便是承接舊臣之習痛批太子。
“未開-苞的貴女,送上門來,玩兩下又如何?”太子瞥眼,擡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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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邊,崔苡茉慌裡慌張從偏殿出來,一步三回頭,直到被找過來的疏月撞見,她才堪堪回了回神。
“五姑娘,你這是怎麼了?臉色怎的如此蒼白?”
崔苡茉緊緊握住她的手,欲語還休,最後松開手往明華堂走去。
疏月不明所以,亦步亦趨跟着,“五姑娘,你等等奴婢。”
崔苡茉一刻也沒敢停下,直到來到明華堂瞥見景翰林在衆人當中談笑,委屈在這一刻幾欲奪眶而出,她跑過去撲進景翰林懷裡。
“外翁!”
旁人紛紛看過來,目露詫異,身為侯府嫡女,再怎麼思念外翁,也不應當在衆目睽睽之下不顧儀态撲擁過去。
景翰林也是詫異,撫着外孫女的肩頭安撫,“怎麼了這孩子?”
崔苡茉聞着外翁身上熟悉的氣味,原本受驚的心這才慢慢回落,慢慢從外翁懷裡退出來,餘光瞥到其他賓客的視線,身形猛然一頓。
崔苡茉回身朝衆人福了福身,再看回外翁,“茉兒……太想念外翁了,一時失态,讓大家見笑了。”
進退有度,儀态端方,即便偶爾流露出女兒家嬌态也不過是人之常情,其他人一笑而過,紛紛誇起景老先生的外孫女來。
景翰林也以為崔苡茉是太久沒見到外翁,過于思念才這般憨促,畢竟三年過去,她為父兄守孝,又到容山寺養了一年病。
今日得以借長公主設宴才讓祖孫兩見上一面。
崔苡茉在衆人眼皮底下退下,神色恍惚帶着疏月回廂房。
日頭漸斜,散席将至,各路賓客紛紛乘着馬車離府。
崔苡茉跟着馮氏和崔侯爺一同回去。
回到辭憂院,崔苡茉緊繃的神經才稍微松下來,面對景氏的詢問,她再三猶豫下還是搖了搖頭,說沒發生什麼。
嬸娘和二叔在宴席上有照顧她,外翁和三皇子也見了,唯有她被太子亵玩一事緘口不言。
借口回了房,屏退所有人,崔苡茉躲在被子裡嗚聲哭泣。
一道響雷從天際轟隆隆而來,緊接着細細密密的秋雨接踵而至。
煙雨蒙蒙的水霧籠罩在偌大的侯府裡,丫鬟們紛紛跑到各自院子裡躲雨,埋怨着這鬼天氣。
盧嬷嬷吩咐廚房是時候燒火做飯了,别等到雨大了誤了時辰。
崔侯爺和侯夫人,還有二少爺四姑娘五姑娘在長公主府宴席上吃了些,飯菜不必備太多。
不一會兒,侯府廚房便冉冉升起一縷炊煙,給這昏黃朦胧的天添了份暖意。
瑞錦院裡,崔方儀再三詢問金珠,下晌時五妹妹做了什麼,得到五妹妹隻是去見了景翰林時,不免疑惑。
難道沒有發生什麼?
可要是真清白不保,她不相信五妹妹還能這般冷靜。
想來想去,崔方儀最後懊悔起來,她忘了太子從不碰女色,本是想看五妹妹碰上太子這陰狠之人是不是也會如夢裡的自己那般備受冷落。
可是現在五妹妹什麼事都沒有,沒有出醜,也沒有異樣,與三皇子的婚事還是照舊。崔方儀不免焦慮起來,倘若太子妃人選還沒有定下來,長公主那邊她又得了好感,那她豈不是會再一次當上太子妃,重蹈覆轍?!
崔方儀坐不住了,跑去找馮氏,隻見馮氏正在讓人寫她的庚帖和生辰八字,準備差人遞交禮部。
“娘!”
崔方儀匆匆趕過來,瞥見有其他人,等了會,等到其他人都走後,她才把門關起來。
馮氏見女兒這般舉動,疑惑起來,“好端端你關門做什麼?”
說罷,馮氏将庚帖和八字都看了一遍,确認沒有差錯後,放心了,她女兒這次定能在太子選妃儀式上撥得頭籌,成為太子妃,日後待太子登基,她女兒就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後宮寵主。
到時候,整個侯府,連帶她的母族都能光耀門楣。
這下八字可算是有一撇了,她倒要看看吳老夫人要給她姑娘什麼嫁妝。
馮氏将庚帖和八字放好,一轉頭就看到女兒站在跟前,差點吓她一跳。
“娘,女兒有件事要和你說。”
馮氏心情頗好,坐到茶桌前,“什麼事啊。”
“娘,女兒最近做了個夢。”
“什麼夢?”
“女兒夢到……三皇子才是未來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