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一切衆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
少林寺大堂内,一衆僧人無論年紀輕的還是年長的,個個腰杆挺得筆直,神情肅穆地溫習早課,而在這群人中有一人很不合群,就像是一群尖子班裡混進了一位差生,看着特别明顯。
他單手支着下巴,嘴巴一張一合,遠遠看去也像是在讀早課,但仔細瞧去就能發現他眼睛半睜不睜,頭一點一點地打着瞌睡。
“悟能師弟,你又在偷懶偷懶了,趕緊背經文吧。”
楚笙倏地轉頭,沒看到人,又忍不住捂嘴打了個哈欠,打到一半,覺得哪裡不對,低頭一看,隻見7歲大的空觀師兄墊着腳,肥嘟嘟的臉上挂着不符合這個年齡段的表情,嚴肅臉地盯着自己。
楚笙默然,但依舊堅強地打完了哈欠。
楚笙整理了僧袍,蹲下身子與空觀平視。
兩人對視,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眼中電火花四濺。
空觀師兄小大人似的搖了搖頭,一手背在身後,搖頭歎息:“師弟,你這樣以後該怎麼辦呢?”說完,拍了拍楚笙的肩膀,沒等楚笙回答,邁着小短腿走遠了。
眼瞅着“紀律委員”空觀離開的背影,楚笙隻覺得心更累了。
累感不愛。
仿佛回到了上輩子高考最後沖刺,天不亮就來上一個時辰的早課,睡前還得來上一個時辰的晚課,還有長老前來授課,講解經義。
這苦逼的日子才過了三天楚笙就遭受不住。
仿佛身體被掏空。
白衣僧人無助地蹲在地上,單手捂着胸口,單薄的僧衣遮不住底下清瘦優越的背脊,英俊的臉上挂上了愁容,雙眉緊蹙,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猶如撲扇的蝴蝶惹人憐愛。
躲在窗戶外面偷看的小娘子們隻覺得心都化了,一個個捂着胸口,臉頰泛紅,雙眼透露着奇異的光芒。
哎呦喂!不行了,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神仙般容貌的和尚。
小娘子們互相推搡着,争得面紅耳赤,差點為這最佳觀賞美男位置大打出手,但還是非常有默契地不說話,隻動手。
“施主,此地香客禁止入内,煩請速速離去。”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驚得小娘子們一個機靈,頭也不回地一哄而散。
慧覺長老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他皺眉看着清麗小娘子們跑散的背影,一連三天了,他總是能看到一群小娘子圍在此處,院外的小沙彌怎麼回事,怎麼又将無關人士放進來了。
院門口的小沙彌害臊地低下頭,盯着腳尖,仿佛能盯出朵花來,都怪小娘子們太潑辣了,他們實在是招架不住呀。
慧覺長老透過窗口望去,在一衆僧人之中一眼就瞧見了最為矚目的悟能,這模樣和身段實在是太顯眼了。
這臭小子!
慧覺長老大踏步走到大堂中央,先講解了今天的經文,最後宣布三日後将前往天龍寺參學并且點了十八名弟子前往,悟能赫然就在最後一位。
夜色彌漫,萬籁俱寂,月光皎潔,灑滿大地,一道黑影快速略過,最後隐入屋内。
楚笙拉下黑色面罩,一雙清澈的眼睛在黑暗中也是亮如星辰,他打量了這間看着不小的藏經閣,找準位置飛快翻閱起來。
慧信,慧念,慧……有了。
慧淨,生平961年冬,被棄于少林寺院外,10歲正式出家……生平991年夏因犯邪淫、妄語、飲酒被逐出少林寺。
沒了?
楚笙不信邪地翻了翻卷宗,書頁“嘩嘩”作響,隻有一頁底部有被撕掉的痕迹,還被人做過處理,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楚笙放下卷宗,闆着一張臉皺眉思索。
慧淨的信息到底是誰銷毀的,這麼多名冊信息,怎麼就偏偏他的信息沒了呢?
指甲啃得秃噜,指尖絲絲痛意傳出,楚笙也毫不在意。
這個少林寺處處透露着古怪。古怪的氛圍,古怪的長老,古怪的主持。
有腳步聲從外邊傳來,楚笙腳步一轉,隐于暗中。
不同于白天教學時的不苟言笑,此時推門的慧覺臉上盡是得意之色,“師兄,明日的天龍寺之行,我少林寺必不可能會輸。這段時間,我已經物色了好些優秀弟子必能大發光彩。”
慧覺等在門口,讓主持先走。
慧明率先走進屋内,語氣沉穩:“莫得意忘形,佛法高深,靠的是悟性。區區幾日填鴨式的灌輸,怕是效果寥寥無幾。”
慧覺不滿:“師兄怎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慧明不答,走到剛才楚笙站的地方,從書櫃裡抽出一個卷宗,翻開的那一頁赫然就是慧淨的信息。慧明眼中神色莫名,手指摸向被墨筆劃去的那兩個字——慧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