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赢的錢已經不少了,見好就收吧。”沈晏喬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宋衿的衣袖,壓低聲音道。
宋衿正玩在興頭上,但見沈晏喬神色凝重,還是爽快地喊道:“不玩了,不玩了!”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惋惜之聲。兩人擠出嘈雜的賭坊,沈晏喬卻頻頻回首,目光警覺。轉過一個幽暗的巷口時,七八個彪形大漢突然從前後包抄而來,為首的正是方才那個陰鸷男子。
沈晏喬暗自歎息,看來今日之事難以善了。
為首的正是方才那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他獰笑着揮了揮手,四五個打手同時撲來。
沈晏喬一把将宋衿護在身後,身形一閃,眨眼間已欺近領頭男子身前,匕首已抵上對方咽喉。
“都住手!”林五臉色煞白,對着手下厲聲喝道。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巷口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什麼人在此鬧事?”一隊衙役沖了進來,為首的捕頭尖嘴猴腮,腰間佩刀锃亮。
沈晏喬的匕首稍稍松了力道,林五如見救星,掙脫了身,連忙喊道:“趙捕頭!這兩個丫頭在賭坊鬧事,還持械傷人!”
宋衿氣得漲紅了臉,急聲道:“明明是他們先動手!而且賭坊出老千騙人錢财!”
趙捕頭冷笑一聲:“小丫頭片子,賭錢還有理了?來人,給我拿下!”馬捕頭不耐煩地揮手,“有什麼話去縣令大人面前說!”
兩名衙役上前就要拿人。宋衿正欲反抗,卻見趙捕頭的手已按在刀柄上。她回頭急道:“快...”跑字還未說出口,卻發現沈晏喬早已不見蹤影。
原來沈晏喬趁亂悄然離去。她心中雪亮,這捕快與賭坊沆瀣一氣,其中必有蹊跷。
在賭坊附近徘徊片刻後,沈晏喬找了家路邊面攤坐下,一面心不在焉地吃着陽春面,一面思索對策。
“沈風禾?”
一個清朗的男聲突然響起。沈晏喬擡頭,隻見眼前站着個面如冠玉的錦衣公子,正含笑望着她。
她仔細打量片刻,遲疑道:“謝尚聞?”
謝玉端着面碗在她對面坐下,眼中帶着幾分驚喜:“真是巧遇。我才離京一年,沒想到竟在這裡遇見故人。”
沈晏喬笑得有些心虛,畢竟她還占着人家在老家的屋子。正欲解釋,卻見謝玉的目光落在她寡淡的面碗上,眉頭微蹙。
“不必了,”沈晏喬連忙擺手,“我已經飽了。”她轉移話題道:“尚聞如今在何處高就?”
謝玉的嘴角翹了翹,壓低聲音道:“說來慚愧,如今在這青台縣當個小小縣令。”
“咳——”沈晏喬被面湯嗆到,連忙用袖子掩住嘴角。待平複後,她正色道:“恭喜尚聞夙願得償。寒窗十載,終得施展抱負。”
謝玉微微笑着,朗朗地說:“明日可否攜友來寒舍一叙?我也好盡地主之誼。”
沈晏喬略一沉吟道:“明日恐有要事。不如三日後,定當登門拜訪。”
“那便說定了。”謝玉含笑應下,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光芒。
與謝玉辭别,沈晏喬回去給元澈送了個信。
元澈房中,燭火搖曳。
“什麼?宋樂安被抓走了?”
元澈頓了片刻,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我說什麼來着?讓她去準會壞事!”
沈晏喬面色倏地一沉,辯解道:“我們赢了錢是事實,不過是遇到意外罷了。”
一直靜立窗邊的沈宥青忽然轉身,“現下如何是好?”
“明日我會想辦法去獄中。”沈晏喬神情凝重。查探之事暫且擱置,當務之急是把宋衿救出來,那丫頭膽子小,這會兒怕是吓壞了。
“需要我們幫忙嗎?”元澈語氣緩和了些。
“不必。”沈晏喬冷冷起身,“我們自己惹的麻煩,自己解決。”
沈宥清也跟着站起來,卻被元澈一把拽住衣袖。“你妹妹方才怕是惱了,”元澈壓低聲音,“幫我說兩句好話。”這姑娘心思深沉,他可不想平白得罪。
沈宥清皺眉看着被扯皺的衣袖,擡眼時眸中盡是疏離,嗓音冷淡,“我們很熟嗎?”說罷甩袖而去。
元澈盯着那猶自晃動的門簾,氣極反笑。這兄妹倆倒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倔脾氣,一個冷得像冰,一個硬得像刀。
翌日清晨,沈晏喬在街巷間徘徊,暗惱昨日逃得太利落。如今要怎樣才能再被官差抓住?正躊躇間,忽見兩個捕快正在早點攤前用膳。
這兩人面相和善,與昨夜兇神惡煞的捕快倒是不同。沈晏喬整了整衣襟走上前去。
“姑娘有事?”年長些的捕快放下筷子。
沈晏喬眨了眨眼睛,說:“我想進你們的大牢,可以嗎?”
兩個捕快面面相觑,年輕的那個噗嗤笑出聲道:“大牢可不是客棧,想進就進。總得有個由頭,打架鬥毆、作奸犯科...”
話音未落,沈晏喬突然出手,一拳砸在年輕捕快肩上。那人猝不及防,踉跄着撞翻了身後的條凳。